“将军府待的可还习惯?”荣灿故意放慢了步伐。
她笑笑:“对我来说,哪都一样。”
“前几日,墨竹给本将军呈了信。说是将军府闯入个贼人,叫淮小姐受了惊吓。”
“唔,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有惊无险,没甚大碍。”他个子高出她个把头,即便放慢了脚步,她也要加快步伐才能赶上。
这一路上,时而快,时而慢。
“那件事纯属意外,说到底也是将军府的纰漏。以后不会再发生了。”他不轻不重的说了这么一句。
淮子琢闻之一愣,转眼到了宴会厅。人还未到,就已经听到里头热热闹闹的声音。
除了几名新将,剩下的几个应该就是他贴身的副将,心腹之类的人物。四排对倚八人座,主位一人,贵宾椅二人。待她到时,除了顶头空出的主位,便余下左手下一位贵宾椅。而阑阔还未到。她愣了愣,底下已经坐满,只在末尾余下一位。
墨竹有些为难,看了眼孟旭萍。
原来是孟旭萍坐在了主位上,就在她拔腿往末位去,荣灿淡淡道:“墨竹,在本将军旁添一位。”
她一愣。
孟旭萍原本打算看笑话,她知道荣灿不会怪罪她,只是她也想不到荣灿会让她坐身边。孟旭萍看向淮子琢,眼底一股冷意迸射而出。
席上,一名年纪较小的将士开口:“听闻...三殿下前几日告发镇国将军私下买卖官爵,真是寒了一众将士的心!我等随荣将军从战场一路拼出来的血路,才能走到如今,竟然还要被人摸黑,末将不甘心!”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另一个将士开了口:“那些个皇子王爷贵族,又哪里晓得我们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只是揭发揭到荣将军头上,也太过份了。”一众将士悶口喝下一壶酒。
“就是...说到底这次功勋原本也应该...”
话未说完,堂屋外传兵报:“三殿下到!”大家禁了声。
淮子琢一愣,镇国公是将军父亲。他们议论着阑阔举报了将军父亲?
他换以似鹰一般锐利的神色,环视了众人,后淡然道起:“若是有证据确凿,即便天子犯法,也当与庶民同罪。往后大家不得背后论人,可知了?”
席间不再说话。
墨竹候在门旁,带阑阔入了贵宾席。坐在了孟旭萍一旁,便退了下去。
阑阔入座好,大家重新坐了下去。
主位上,原本是一人席。此刻坐了俩人,虽不嫌拥挤,但是淮子琢甚是不自在。吃什么喝什么,都得慢斯条理。
“三殿下来了将军府就同自己府邸一般,随心所欲便可。”
“多谢,将军府安排一切顺意。”阑阔的目光流淌过淮子琢身上。淮子琢一身红袄长袍,与今日荣灿墨绿锦袍分外相宜。她坐的端端正正,除了喝酒吃菜,是目不斜视。若是与谁对视了,永远是回以淡淡一笑。
“第一杯酒,庆贺边界太平!”荣灿举杯敬阑阔一杯,敬完众将士后一饮而尽。
阑阔举杯同一饮而尽。
霎时,阑阔眉头一皱。抬眸看向淮子琢,她也举着酒杯,一饮而尽。只是入喉的酒实在辛辣,辣的她眼泪直流。
这酒不是青梅酒,她喝不惯。阑阔侧身,墨竹上前,他低声说了什么墨竹便下去了。
淮子琢头一次喝这么辛辣的流,呛的直咳。正懊恼自己大意之时,孟旭萍笑起:“怎么?淮小姐是觉得这庆功酒不好喝么?”
孟旭萍说完端起桌上酒杯,一饮而尽道:“将军说了庆祝百姓太平!这庆祝的酒不能不喝!大家伙说是吧?”
众人一愣,唯左襄附和起:“就是,就是!孟小姐同我们一样心系太平!来,不醉不归!”
大家伙都热闹了起来,纷纷干起酒杯。孟旭萍得到了满意的结果,遂回头看向淮子琢,瞧她如何收场。
淮子琢顿了顿,这酒是庆贺百姓太平的酒,她不能不喝。正准备硬着头皮端起喝下,一旁大手突然伸出,按下酒杯。
“旭萍说的不尽然对,区区一杯酒而已。”荣灿不紧不慢:“换取百姓太平的是将士们的鲜血,这酒可比不了。”
墨竹端来马奶酒,虽同是酒,可温和了许多。她环视了一周。开始佩服起身旁这个男人,受了如此重伤依然镇定自若坚持到回来。幸亏没毒,否则不堪设想。
她看着他一杯酒接一杯酒,骤起了眉。
她知道当今镇国公家世显赫,在朝中首屈一指,更有将军这独子,手握百万雄兵。如今想来,位高虽权重,却更要提防站的高跌的重。
她看他从头至尾,说的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仿佛经过精心算计,毫无错漏之处。
劝酒这小插曲,再将军开了口后,大家便不再提。
在座的到底习武之人,几杯酒又开始热热闹闹的。突然,墨竹脸色难看的走来,俯身将军耳边,不知道了句什么,将军眸色一寒。
“寻遍了华居...都寻不到。”墨竹担忧起来,今日人多,恐这些莽汉冲撞了荣华。
庆功宴尚在高潮,阑阔尚在,将军又怎么好在提前离去。她看着墨竹神色,这也是她见过墨竹为数不多的惊慌之态。
“是否一个中年的婶子?”淮子琢皱眉问起。今日傍晚大家伙都准备迎接三殿下同将军,她也几乎忘记了,这几日几乎华婶子都来她的静贤居寻她。
墨竹一愣,随即点头。
“静贤居苑里院外腊梅树附近可寻了?”她问。
墨竹点头:“都寻了,从华居开始到淮小姐的静贤居都寻遍了。”
“将军莫慌,子琢同墨竹再去寻寻。”荣灿点了头后,她便抽了空挡,不动声色的下了去。
“这地儿华婶子住了多久?”
“有半年了。”墨竹回道。
“既然如此,那应该就不是迷路了。天色暗了,路瞧不清。先仔细瞧瞧小路,雪水化了,泥路难行。”
若不是迷路,那就有可能在哪遇见了困难。淮子琢加快了步伐,二人从庸之居分别。从一左一右呈包围状寻去。
北风呼啸,入夜骤然降温。淮子琢披着厚厚的披风还是挡不住乱窜的寒气,此刻她的脚仿佛已经冻的失了知觉。
庸之居外,不多远处是将军府存放银碳之地。那儿地势较高,位置较偏,鲜少有人打那经过。
淮子琢一路上除了唤华婶子,就剩风声。突然转了个弯,就在杂库附近听道‘嘤嘤’哭泣之声。
“婶子?华婶子可是你?”她细步靠近。
外头尚有一丝月光可寻迹,而杂库里头漆黑一片。莫说人,就是影子也看不见。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就要转身之际,一个碰撞之声传来。
‘噗嗤噗嗤...’粗壮细碎之声,夹杂哭泣声混合响起。听得毛骨悚然,她提着灯笼,一脚踹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