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喝三杯酒,这副乒乓球拍就送给你了。”
喝得醉腥腥的出纳员宋叔,把路过他房间门口的我叫住。他正在房间里和一伙人喝酒,有本单位的也有外单位的。
“真的?”
“真的,一定给你。”
“那我喝了,你不许反悔。”
记得那时候我正在上小学二年级,从未喝过酒,虽然尝过父亲放在家里的酒,那又苦又辣麻口的味道,呛得难受,心想那大人们咋会喝这种东西。
那年代正是中国乒乓称雄世界的时代,乒乓也是比较容易普及的体育项目,但农村的学校里找不出一张标准的乒乓球桌,大多数孩子的球拍都是用木板削出来的。一副工厂生产出来,带有胶面的球拍对于孩子来说诱惑力还是很大的。
他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杯,从盐水瓶里倒了一杯“土烧”到杯子上,递给我。在八十年代时,赣南的寻常人家喝酒喝白大多是这种私人配制的“土烧”,头锅烧度数很高,超过五十度,后面蒸出的酒度数递减,只有二、三十度。
我接着过酒杯,又再对他说了一遍:
“可不许反悔,说话要算数。”
“不反悔,明天就给你。”
我接过酒杯一口把它闷下,被呛得不停咳嗽起来。
“小鬼,不要喝那么急,先喝一口汤。”
酒桌上的大人们见状纷纷劝我不要喝那么快。我缓了一会儿,宋叔又给我倒上了一杯,还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或许是年龄太小,脾胃没有受过酒精又苦又辣的刺激,第二杯下去时,胃里一阵翻腾,差一点就呕吐了。
“不着急,不要喝那么快。”
我急于完成这交易,强忍着反胃,端起第三杯酒又喝了下去。
“我喝完了,明天我过来拿球拍。”
说完后,我离开酒桌,走出宋叔的房间,来到长廊,朝自家的房间走去,此时在长廊上我已经感觉到天旋地转,摇摇晃晃走到了家门口,扑腾就摔倒了。母亲闻声走出来,问我怎么回事?我告诉母亲,我喝了三杯烧酒羸了一副球拍。随即不等母亲多问,我开始呕吐起来,翻江倒海把胃里的东西全都吐光了。母亲给我泡了一杯糖水,喝完后我被母亲扶到了床上,昏睡过了。
第二天醒来后,我第一件事就跑到孙叔叔房间去问他要球拍。可是他就失口否认,不想给我球拍,托辞这球拍是公家的,母亲过来把他骂了一顿,他才不情愿的把球拍给了我。
有了球拍,但球桌却不容易找到,小学的球桌是木匠师傅用木板制作的,放在操作上风吹雨淋,林板变形,以至乒乓球的飞行路线飘浮不定,要不就是那种水泥砌的乒乓球桌,那硬梆梆桌面的让旋球的曲线完全失去,没有球网,随便捡一块木板用砖块固定在桌面上,或用一根竹竿架在球桌上,能在这样的桌子上打好球,那身手的敏捷程度那可是不一般的厉害。有时候在下雨时同学们也会把课桌拼在一起在教室里打球。
那时候乒乓球并没有专业的体育老师教学,我们打球的动作大多都是从电视里面观看国际比赛时运动员的动作模仿来的,至于那些拉出来的弧线球的路线是如何产生弧度的,也不知道它的空气动力学的原理。打球的动作一切都是在实践中凭经验得来。
前些天,得知宋叔已经去世,是患了肝癌而去世的。几年前,他还请了原来在八十年代在乡镇工作的老同事们在酒楼聚会了一次,可能那是与曾经的同事们最后的告别吧。
他在年轻时的一些事却在记忆中让人挥之不去。他在乡下工作时曾经娶过一个貌美如花的媳妇,而他自己本人却长得可以说是相貌平平,长着一张圆盘脸,满脸的疮痘,又爱喝酒。听单位的其他人说,他是这样泡上那位姑娘的——他喝过酒以后就去,带着醉意死皮赖脸地闯进姑娘的房间聊天,聊着聊着装醉,一把倒在姑娘的床上呼呼大睡,这样一来二去就成了。大概这就是社会上流传的“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例子吧。
抱得美人归的宋叔结婚一年后有了一个儿子,但美中不足,儿子的半边脸长满了红色的胎记。单位送宋叔外出学习几个月,没想到这次出差学习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他的妻子和公司大她近二十岁的鳏夫领导好上了,正好被意外回家的他捉了个正着,伤心欲绝的宋叔选择了离婚,孩子判给了宋叔。他妻子离婚后的嫁给了那个鳏夫领导。 宋叔离婚后娶了一个在街上摆摊做小生意的未婚女子,那女人相貌平平,并且顺利地调离了原来的单位,进入了行政单位上班。
至于宋叔是不是因为这事与酒结下不结之缘的就不得而知了,但他罹患肝癌过量饮酒肯定是个诱因。宋叔后面的故事还很长,冥冥之中似乎有因果报应论在作祟。
儿童饮酒的危害显然要比成年人大,如果是成年人,那三杯酒断然不至于醉成这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