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恺阳在通风管道内通过通风口用手电照过一张张脸,或许年轻、或许沧桑、或许富贵、或许寒掺,那林林总总各色人等,如今却是一团团纠缠在一起的腐肉,发出了同样单调而令人胆寒的声音。他逼着自己的目光从一张死去而疯狂的脸移到另一张死去而疯狂的脸,很快在可见的范围内,扫遍了所有的丧尸。他暗暗庆幸,却又感到有些五味杂陈,一无所获。他将用绳子系好的几个易拉罐放下,垂在了空中,慢慢地退了回来。
卫生间的门不断在被碰撞着,全封闭的空间内,没有一丝的光线,原恺阳透过手电的光,看见闵永曾也同样站在马桶上,仰着头,瞪着眼,徒劳地张望着。那张娃娃脸显露出在黑暗夺去视觉下的紧张和惊恐。
“你妹的,总算回来了,这么一搞,我们怎么出去?”
原恺阳荡下身子,回到了地面上,闻了闻身上的味道,喃喃自语:“竟又干了这么一遭,都成老本行了。”
“你妹的,别告诉我,就是找死来的。”闵永曾一脸焦虑。
原恺阳不忧不急故作自然地打开放在洗手台上的背包,解开了一包方便面,合着啤酒吃着。
“没有啤酒加烤鸡,其实啤酒加方便面味道也不错,试试看。”
“我吃撑了。”
原恺阳用手电往地上一照,难怪自己走过时,感到一个个包装袋擦过脚边,这家伙竟然毫不客气地解决了十几袋。
“休息一下吧。”原恺阳坐在马桶盖上,若有所思地想着。
闵永曾见他不悠不急的样子,嚷嚷起来:“你怎么就不急?打算在茅坑上蹲几时啊,当心爆出痔疮时,别哭。”
“你能不能安静点,让我想想。”
“想、想、想,你光想有什么用?”
黑暗中,两人互相见不着脸,只有凭着声音的方向知道彼此的存在,在虚若无物的空间中,小声交谈的声音穿行在丧尸杂乱的哀嚎声中。
“那你有什么主意?”
“分批放进来,控制下数量,一个个干掉。”
“哼。”原恺阳嗤笑了一声,“你嫌命太长是不?”
“你不是自己都干过?”闵永曾并不服气。
“我那时是被逼的,而且也没那么多数量。”
“但那时你也没那么强的搭档。”
“扯淡吧,一个脑震荡的半残。还是悠着点吧,小心真变脑残。”
“切,等死吧你。”
原恺阳没有再回话,想要看看手表,才想起在警察局时,把李沐昭从香港带给他的礼物留在了逃生绳上,他有点后悔怎么不在商场里随手顺一个,现在只能凭着感觉估算时间的流逝。但是黑暗就像时间控制的门阀,将瞬间无限制地拉长了。
听着碰撞门的声音,他感觉门就像叠在一起的纸箱板,随时都会被撕碎,每一次传来的声音,像撞在自己的胸口一般,加速了心跳。
他默念着:“等待等待。”
渐渐地,门外的声音平息了,已不知过了多久。
隔壁隔间内传来了轻微的鼾声。原恺阳走过去用手电照着一看,闵永曾歪着头仰靠着水箱,张着口流着涎,睡意正浓。于是上去捂住了他的口鼻,他一摇头,猛然惊醒,一抬手,差点将原恺阳一把掀翻,幸亏自己拉了一把门沿,才不至于后脑着地。
等原恺阳恢复了平衡,察觉自己的右手被拍地发麻,甚至有些胀痛。他暗暗吃惊于闵永曾的怪力似乎在无止境的增长。
闵永曾很快从睡梦中恢复,意识到了现状,压低了声音问:“该做什么了吗?”
“还能记清路线吗?”
“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
“少得意。待会不得恋战,先撤出去再说。”
“就知道你有主意了。”
原恺阳拉动了从通风道垂下了绳子,不知何处响起了凌乱的脆响声,平息的尸群又掀起了高潮,一阵阵脚步声和嚎叫声震响了走廊,不断漫延,将声音的触手延伸到每一条缝隙。原恺阳握着绳子的手,微微颤抖着,极力用双耳接收着声音的讯息。
远去了,逐渐远去了,不再有碰撞门的声音。依然有个别的丧尸的哀嚎声,却已是隔出了几间包房的距离。他在心中描绘着路线图,想象着丧尸行进的方向,默念着:往前,继续往前。
忽然,他拍了一下闵永曾的肩膀,呼喝:“走。”
闵永曾一蹿而起,抢先旋开了卫生间门,夺门而出。
原恺阳心中一急,紧跟而出。走廊里光线微弱,这莽汉子在未确认情况下,贸然前进,根本没考虑过如何相互配合。
只见闵永曾甩了一撬棒,一行走缓慢的丧尸瘫倒在地,他已一阵风的过去了,原恺阳竟追不上,但定眼细看,走廊里并无多少丧尸,偶尔几个老弱病残的,也被轻易地抡倒。
……
一转弯,闵永曾已经到了大厅接待吧台处,两具丧尸尸体还直挺挺的躺在走廊入口处,并无其他异常的情况,他一松气,深呼吸了一口,一颗吊着的心垂了下来,回头喊了声:“没事了。”却惊恐地发现,走廊里空空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