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班车
雨丝斜斜地织在车窗上，将城市的霓虹晕成一片模糊的光斑。林小满把额头抵在微凉的玻璃上，看着路灯的光晕像融化的糖浆般向后流淌。
末班车的车厢里只有零星几个乘客，司机师傅的收音机里正播放着九十年代的老歌，沙哑的女声唱着“夜太漫长，凝结成了霜”。她摸了摸口袋里那张皱巴巴的诊断书，指腹碾过“建议复查”四个字，像碾着一粒硌人的沙。
“小姑娘，到终点站了。”
司机的声音把她拽回现实。林小满慌忙起身，伞骨勾住了座位扶手，发出咔嗒一声轻响。她道歉时，司机正弯腰检查轮胎，头也不抬地说：“雨大，慢点走。”
雨幕里的站台空无一人，只有一盏路灯固执地亮着。林小满刚撑开伞，就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回头时，看见一个穿校服的男孩站在不远处，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帆布包，雨水顺着他的刘海滴下来，在下巴尖汇成小小的水珠。
“姐姐，”他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澈，“你知道第三医院怎么走吗？我妈在那儿住院，我第一次来这儿。”
林小满愣了愣。第三医院正是她刚离开的地方。她抬手朝街角指了指：“从这儿拐过去，直走两个路口就到了，门口有棵老槐树。”
男孩说了声谢谢，转身要走，又被她叫住。“等等，”林小满把伞递过去，“雨太大了，这个你拿着吧。”
男孩连忙摆手：“那你怎么办？”
“我家就在附近，”她笑了笑，把伞塞进他手里，“快去吧，别让你妈妈等急了。”
看着男孩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林小满才转身往回走。雨点打在身上，很快就浸湿了衬衫，却没觉得冷。路过便利店时，她停下来买了一瓶热牛奶，握在手里暖融融的。
玻璃门上的倒影里，她看见自己的嘴角微微扬着。也许明天去复查时，结果会不一样呢？林小满吸了口牛奶，脚步轻快地走进了雨里。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条通往远方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