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澜在《抽烟喝酒不运动》一书里自问自答:
做人的目的,只是吃吃喝喝?
是。我大半生一直研究人生的意义,答案还是吃吃喝喝。
这观点,我同意。我乐意把大把大把的时间花在“吃”上,像猪,单纯,笃定,不思前,不顾后,一心一意做吃的。
做菜是消除寂寞的最好方法,哪儿有菜蔬镬气,哪儿有煎炒蒸煮,哪儿就是娇儿弱女、暖家花房。
小时候,全家人专心做吃的,莫过于大雨封门时。雨大得出不了门,上不了山,大人们被关在家里了,才有心思捣鼓吃的。那时能想到的,最好吃又吃得起的,莫过于豆花。豆花是待客菜,推豆花费时费工,若非被雨逼迫,人们哪有闲功夫整吃喝儿?
屋外风雨交加,一派喧嚣的静寂;而屋里是老老少少总动员,烧锅的烧锅,推磨的推磨,舂红椒,熞椒油,切葱花儿,炕芝麻,捣蒜末,剁青椒……分工合作,没得闲的。做豆花,点豆花最见功夫,点得好,豆花嫩而不散,软而柔韧;点得不好,要么伤胆,要么成粥;而豆花好不好吃,又全在蘸水。蘸水一定要现兑,椒葱蒜油,好吃的好看的,尽管兑进去,麻辣香,红绿白,一小碟蘸水,荟萃了川菜佐料的精华。
举全家之力,一锅豆花要三四个小时才能做成。热火朝天忙半天,一家人,一样菜,热辣辣的蘸水清淡淡的豆花,桌子一围,呼儿嗨哟,三下两下,一碗饭没了,添饭,三下两下,又没了,再添,再添……直吃得撑着了才放碗。那时的雨天,总充满年节般的喜庆。
现在我也极爱豆花,就是白油素吃,也觉得豆花是素菜之冠。曾想过去寺院里住一月半月,随巍哥吃斋饭时,问过寺院掌勺,平日都吃些什么。掌勺说,全素,没荤,青菜啊,萝卜啊,豆腐啊、豆花啊……没说完,我已经放心了,有豆腐豆花,就相当于有荤。
《舌尖上的中国》曾拍过犍为一对养蜂夫妇做的豆花,画面和配词都很美,颠沛流离的辛劳里,充满诗情画意,看得我也想做养蜂人,逐花而居。
豆花好吃,却不是天天做;;假期里的稀饭,却是天天熬的。
以前熬排骨稀饭、大骨稀饭、瘦肉稀饭,要加胡椒,加盐加糖之类的。今年,我熬白稀饭、绿豆稀饭、豇豆稀饭,没肉,没骨,没盐,也没糖,越来越简单了,觉得吃,还是吃本味才好,附加得太多,就花哨了。
熬,不会熬到又软又融的地步,要微微地,留些汤,饭粒还保持着饭粒的模样,软,却不过分。
早早地熬好,凉着,等吃的时候,微温,用雪白雪白的瓷器小碗盛上几勺,尖着嘴,轻轻一吸,那米香携带着安详平和的气韵,于舌尖的每一个味蕾扩散开来,穿越时空,唤醒儿时对米饭最初的记忆,安抚你、滋养你、疼爱你。
以前有人看了我的排骨稀饭,也照着方子独自捣鼓着;现在,大约不会有人稀奇这东西了,一来太过平常,二来有外卖,手机屏上一戳,什么饭没有?
泥巴问,隔了一条街送过来的饭菜都不好吃,为何?
缺了“镬气”。
什么是“镬气”?
就是热腾腾的、专注烹制的心劲。这东西很神秘,风一吹,一凉,就散了
画与主题无关,成都宽窄巷子,站在高处看,与街面上看,感觉很不一样,想多画两幅。实在太热,画了一张,有就可以了。
我的照片是女儿拍的,和女儿一起外出,总能得到些好照片。
我和别人一起出游很亏,和泥巴一起出游则很赚,我能给别人拍些好片子,而别人给我拍的,极少好的。泥巴却不同,对影像的捕捉和判断有天生的敏感性,不小心,就拍出些简单又耐看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