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话哲学不仅体现在亲子关系中,也体现在两性关系、职场和社会上。
当你认定另一个人应该听你的话时,你就失去了聆听和了解对方的意愿和耐心,因而难以和对方交流。
好的交流是,我们允许对方的信息在心中停留。然而,在太多关系中,有人只想把自己的信息传给对方,对对方的信息却充耳不闻。
这可以用权力维度来解释。权力的一个基本点,就是谁发话、谁听话。所以,我只想把我的声音传递到你这儿,而你的声音我不想听到,我想借此表明一种权力关系:你必须听我的,而我可以不听你的。
如果一个人一直很乖、很听话,就意味着他一直处在自恋维度的下方,他的自恋被压制了,他的权力欲、力量也可能一并被压制了。
听话哲学是和病态共生联系在一起的。你必须听我的话,意味着在“我们”这个病态共生关系中,“我”的声音才可以存在,而“你”必须配合我,听我的。
想解开病态共生关系,就意味着“我们”这个集体自我被瓦解,而掌控这个关系的“我”会因此觉得自己像被杀死一样,于是产生严重的死亡焦虑。
在病态的共生关系里,孩子彻底顺父母的意,满足了父母全能自恋的需求,让父母在这个共生关系里有了一种无所不能感,这份感觉成了他的自我的核心感。而当孩子突然不听话时,父母的无所不能感被颠覆了,自我也破碎了,就有了被毁灭的感觉。
父母把孩子当作了“自体客体”,也就是当成了自己身体的延伸:我让你怎样,你就要怎样,否则你就成了“异己”。
病态共生的亲子关系常有这种意味:太听话,孩子就被杀死了;但若不听话,父母就想死。
科胡特发明了“不含敌意的坚决”这种说法,讲父母如何拒绝孩子的不合理要求,也包括孩子想与父母共生的动力。其意思是,父母坚决拒绝孩子,但并无敌意。
想脱离听话哲学的孩子,也可用此策略对抗父母:我不听话,并不意味着我恨你,也不意味着我不爱你;只是,我是我,你是你。坚决对父母的意志说“不”,同时又对父母传递爱意。
对于小孩子来说,这太难了,所以,若想真正消除病态共生带来的家庭悲剧,父母必须觉醒。
孩子少年老成,他自身的活力不肆意流动了,而特别懂得照顾其他人的情绪,于是变得像老人一样了,这其实是对巨婴父母的一种被迫服从。
所以,所谓少年老成和成人儿童化,其实还是一个权力问题。或者说,是自恋维度上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