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们总在“内卷”?
这是一个“万物皆可内卷”的时代。
上中学时,你在认真干饭,而同学左手拿着大饼啃,右手还在刷题;上大学时,老师要求论文八千字,你写了八千出头,一看室友写了两万;工作之后,你到点下班,同事天天在公司奋斗到深夜……
自从“内卷”一词火了之后,有关它的探讨铺天盖地,可是内卷的脚步从未停止。
人类到底为什么这么喜欢“卷”?其实,早在“内卷”一词还未流行开来的时候,戴维·迈尔斯就在《社会心理学》中对这一现象做出了解释:
这些所谓的“内卷”,本质上其实都是囚徒困境。
那么囚徒困境又是什么?这个词其实是来自于一种假想的情况:
张三和李四这两个同谋犯罪的嫌疑犯被警察抓了起来,他们被隔离开,分别审问,彼此之间不能互相沟通;
如果两个人都不揭发对方,那么由于证据不足,他们每个人都只需要坐牢一年;
如果张三揭发李四,而李四很仗义,啥也不说,那么出卖朋友的张三因为揭发有功,所以立即获释,而更讲义气的李四却因为张三把他给供了出来,而且他自己态度差不配合调查,于是被判重罪,入狱十年。“叛徒”占了大便宜,而“老实人”吃了大亏。
那如果两人都当叛徒,互相揭发呢,那么因为证据确凿,张三和李四这两个人都要坐牢,不过由于两个人都配合调查,所以他们都被判了比最重的刑罚轻一点的坐牢五年。
站在上帝视角来看,两个人都不揭发对方的话,最后的结果对他俩都最有利,都只需要坐牢一年。但由于两个人没法保证对方不揭发自己,一旦自己当了“老实人”而对方出卖自己,那自己就吃了大亏,反过来,如果自己出卖对方,而对方当了“老实人”,那自己就不用做牢,占了大便宜。
于是,对于张三李四二人来说,最理性的决策就变成了——无论如何都应该出卖对方。
这就是一种“困境”:明明每个人基于他自己的立场都做出了最理性的选择,可是最理性的选择却没法换来对每个人来说最有利的结果。两个囚徒非常理性地为自己争取到了五年牢饭。
现在一想,这几年被大家津津乐道的“内卷”本质上是不是都是一种囚徒困境?
你刷五套题的时候,也许别人会刷十套题;你做了五件工作,同事可能加班做了十件。内卷之下,“普通”与“正常”的门槛被不断拉高,后来我们发现,仅仅做到那些“基本”的事,我们都会筋疲力尽……
于是对于“内卷”,有人积极参与,有人痛斥,有人躺平,但似乎没有人可以置身其外。
化解囚徒困境:人类能够停止“内卷”吗?
那么,这类囚徒困境有办法解决吗?事实上,要完全解决这样的囚徒困境是很困难的,但确实有一些缓解困境的思路。
第一个思路是:提供适当的管制,管制那些“不老实”的人的行为。
比如说,假如在嫌疑犯受审那个场景里,两个嫌疑犯是黑帮成员,而他们那个黑帮有个帮规,出卖同伴者死,谁敢出卖同伴,就要被执行家法。如果有这么一条帮规,那局面会变成什么样呢?我想八成就是两个嫌疑犯都会选择沉默,不出卖对方。于是囚徒困境就被化解了。
这就是用法规和政策来约束人们的行为。
除此之外,适当的道德规范也可以起到缓解囚徒困境的作用。
比如说,这几年职场上的996越来越受到舆论的批评,实行996的企业会承受越来越大的道义上的负担。最近有一些备受批评的企业迫于压力,开始改善工作环境。所以,道德层面的压力一定程度上也会起到打破囚徒困境的作用。
如果说法规政策是一种自上而下的手段,是顶层出手来施加干预,那么我们这些个体至少应该在道德规范的层面上发声,这是一种自下而上的力量。
总之,法规、政策、道德规范的介入,是缓解囚徒困境的一种重要的思路。
缓解囚徒困境的第二个思路,是加强沟通。
书里提到这样一个研究:
在一个实验里,你会跟6个陌生人组成一个小组,你们每个人先得到6块钱。你可以选择把这6块钱塞进自己腰包,也可以选择把它捐出去。
如果你捐出去,那么实验者会把它翻倍然后平分给其他六个人。也就是说,你把6块钱捐出去,就变成12块平分给其他六个人,每人分到两块钱。这样一来,如果参加实验的所有7个人都把钱捐出去,那么最后每个人都可以得到12块,也就是每个人最后拿到的钱都翻倍。
可是,如果你一个人选择不老实,只有你不捐钱,那么你反而可以占便宜,你最后能得到18块。而如果只有你一个人老实捐款,其他人都一毛不拔,那么你就吃了大亏,你一分钱也得不到。这又是一种典型的囚徒困境。
这个实验的结果是,果然,大部分人都选择一毛不拔,大约只有30%参加实验的人会选择捐钱,剩下的70%都选择不捐钱。
但是,在一次新的实验里,只要在开始分钱之前,参加实验的7个人组织一次沟通,对捐不捐钱的利弊做一番讨论,那么参加实验的人里就会有80%选择捐钱。
这个结果说明,如果事先有过沟通和交流,人们之间的信任感就会增强,这样一来,在囚徒困境中选择当“老实人”的比例也就大大提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