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里斯博士“视角”理论浅析(2)

5、透视空间的中心在感知的眼睛,更一般地说在感知的主体。任何东西在这个空间的呈现都是相对于这个主体,都是某个对象对于主体的显现。因此,在这个空间中呈现的一切事物都仅仅是实在的显现,而实在本身在这个空间中不可能有位置。

浅析:

哈里斯博士的这一表述,让笔者看到了东西方文明下“视角学”交流的可能性。

哈里斯博士的上述表述,在形式上有点接近“心-视角-视界-世界”。比如“感知的主体”相当于“心”。“实在”可以理解为“真理”,对应的是东方文明体系中的“实相”(或者“道”)。假如把“实在”换成“实相”(或者“道”),就非常接近东方文明的智慧了。

以佛道智慧为代表的东方智慧,是不承认“实在”的,但承认“实相”。实相是什么,实相就是,“实在”是一种“缘起性空”的“幻相”。这是西方文明所难以接受的,即使西方文明可以承认一切“有形有相”的“世界”为“幻相”,但无法承认“无限的终极实在”(即上帝)是“缘起性空”的“幻相”。

但这里其实有一个误会,东方文明并不是否认一切,认为一切皆为虚无,而是不承认“存在一个永恒不变的实在”,不承认“主宰一切的唯一的神”。

如果我们剥离人类添加在“上帝”身上的人格化标签,不用任何概念去定义上帝,包括“终极实在”,那么这时,“上帝”就与东方文明中的“道”具有了非常高的相似性。

在西方文化语音体系中,同样有“道”、“上帝的道”、“上帝即是道”这样的表述。

虽然这种表述的深层涵义仍然有着很大的不同,但至少两种文明可以在“道”的视角下增进彼此的理解,从而找到和谐相处之道。

从东方智慧的视角来看,这种和谐的达成是有着很大的可能性的。道家的太极智慧、阴阳智慧、易道智慧,倡导一阴一阳谓之道。

西方文明更像是阳极,东方文明更像是阴极。这两种文明完全可以像太极中的阴阳两极一样,以整体的和谐为目标,相互宽容,相互接纳,相互交流,相互助益,相互增进,相成一种良性互动的关系。这是完全有可能实现的。

哈里斯博士的这段论述,则从视角学的角度显露了这样一种可能。东西方文明的和谐之道,或许将从“视角学”领域开启并显露出新的希望曙光。

6、要想如其所是地显示实在本身,需要一种不同类型的空间,即客观空间,这里的“客观”被认为是与视角相对立的,即并非相对于空间中某个特定的视角。

浅析:

哈里斯博士的这一论述带有鲜明的西方文化特色。但综合全书内容来看,这种论述中还有很大的可挖掘的空间——对接东方文明视角学的空间。

这里有个词,“客观空间”,这个词具有多重含义。它既可以指“物理空间”,还可以指“摆脱了视角限制的理性空间”。而且就视角学本身的意义而言,更多的指的是后者。这就与东方佛道文化中的“无分别智”有了很大的相似性。

“客观”,意味着“摆脱了视角限制”,对应的即是“无分别”,只是“无分别”的要求更高一些,连更细微的主观与客观的分别(也可以说是一种视角限制)也要扫除掉。

而“观”和“理性”,则对应着“智”。只不过“智”的境界要求更高一些,连“观”和“理性”也要超越,达到完全的、究竟的超越,才是“智”。

两者虽然差异很大,但仍然有一定的可以相互对接、交流的空间。而且就一般性的具体生活事件的“视角”性的考察而言,哈里斯博士的阐述还是很有借鉴和应用价值的。“客观”即意味着对“自我”的超越,跳出自己的视角,用更高的视角更加“客观”地看待事情,就会增进彼此的理解,所看到的“真相”也会更加“客观”。

7、意识到我的视角如何让事物那样显现给我,不能脱离另一种认识:对某个特定视角的意识不可避免会伴随着对其他可能视角的意识。这种意识是一种解放。

浅析:

这是哈里斯博士另一个深具独到智慧的阐述,同时这也是“视角学”本身的另一个非常重要的特点。即,当你认识到自己在使用某一种视角的时候,你同时就会意识到同时存在着其他可能性的视角。

这就是笔者在“视角法则”中提出的“视角是无限”的这一法则的涵义之一。“视角是无限的”,不仅仅是一种对“视角”某种“属性事实”的表述,它还是对“视角”的“实践特性”所独具的一种“智慧”的揭示——即,只要你使用视角的方式去考察,你就一定会非常自然地、不可避免地意识到,你所使用的视角仅仅是诸多可能的视角之一。当你意识到这一点时,“局限”就已经被打破了。就像哈里斯博士说的,“这种意识是一种解放”。

“视角是无限的”,在这一点上,高度凝练地表达了这样一种智慧——视角本身本自具有突破局限获得超越的性质。“无限”,即“不局限”。

但可惜的是,哈里斯博士没有将这种“解放”进一步“解放”,而是保留在了一个“有限”的范围内。我想,他之所以未能将“解放”进行到底,是因为,在他的心里,“无限”只能属于“上帝”。而人的视角、人的意识,不论如何解放,在不可挑战的“无限”的上帝面前,都终究是“有限”的。

所以,即使哈里斯博士的上述论述已经潜在地蕴含着“视角是无限的”这一笔者提出的“视角法则”,但在他的心里,因为“上帝法则”不可动摇的地位,所以,他没有、也不会做出这样的表述。

在笔者看来,这是非常非常可惜的。但这也是文化使然。文化是人的灵魂,人是很难超越文化本身的。

8、当我认识到此时此地对我之所见施加的限制时,我必定在某种意义上已经超越了这些限制,能够想象和构想彼时彼地。

浅析:

哈里斯博士的这段论述是对“视角”超越性的另一种阐述。

写到这里,笔者发现,哈里斯博士早在20年前就提出了“视角原理”,并针对“视角”提出了非常多的具有独到智慧的论述,同时将“视角学”方法应用到了西方文明发展史的考察中。但总体上来说,哈里斯博士对于“视角”的“看法”,仍然将其视之为一种“学术研究工具”,他关注的重点仍然是不同“视角”下的“视界-世界”本身,而不是“视角”。

也正是因为如此,哈里斯博士没有对“视角”进行专题性的论述,更没有将其进行“理论化”。只是因为他考察西方文明的时候,用到了这样一种独特的方法,所以才对这种方法的特性进行了一些阐述。

从一位哲学系博士的敏感度上来说,其实他不应该就此为止。是什么让他在“视角学”的理论性探索方面没有继续进行下去呢?

笔者以手上这本《无限与视角》透露出的信息为“视角”,推测如下:从书名就可以看出,“视角”与“无限”是相对的,这即意味着,在哈里斯博士心里,“视角”永远是“有限”的。这个“有限”同时也是“具体”的。这从书中的案例阐述可以明显看得出来。

这意味着,在哈里斯博士心里,“视角”本身并没有上升为“形而上”的“哲学范畴”,而仅仅是一种学术研究的“工具性方法”。那么是什么阻止了哈里斯博士将“视角”提升为“形而上”的“哲学范畴”呢?

一个原因是在他的意识里,“视角”天然地带有“局限性”,这种“局限性”正是追求“客观性真理”所要“摆脱”的东西。一个要“摆脱”的东西,又怎么会获得高度的重视,将其进行“形而上”的“升华”呢?

另一个更深层的原因在前面也已经提到了,“无限的上帝”在哈里斯博士心里具有天然的不可挑战性,即使在这本书中有类似“无论上帝是否存在”这样的语言,但上帝所代表的那个“无限真理”其实都在他的心里从未有任何的动摇。而且要接近“上帝”,“视角”正是需要摈弃的东西。

因此,哈里斯博士对于“视角”的论述和应用,都是更加“形而下”而非“形而上”的。因此,即使哈里斯自己已经明确地阐述了在运用视角学方法时所带来的超越性,但他仍然没有更加明确、自觉地将“超越性”赋予“视角”。

在通览《无限与视角》一书的过程中,笔者有一个明显的感受变化,即从“惊喜”、“钦佩”慢慢地到“惋惜”,慢慢再到“淡淡的失落”,最后到一如凡常的平静。

为何会如此呢?因为最重要、最精彩的论述基本上都在书的一开始就全部说完了。越到后面,关于视角的论述就越少,在书的最后甚至只字未提。

这基本可以证明,“视角”,对于哈里斯博士来说,虽然又独特又好用,但真的仅仅是一种学术研究方法和工具。

对于“视角”所深藏的更多的秘密,哈里斯博士没有瞥见,或者说因为兴趣不在于此,所以也就没有深挖下去。甚至连深挖不深挖,应该也没有考虑过。所以,当对西方文明史的考察完成之后,“视角”也就随之被放在一边了。

笔者将这一切想明白了之后,也就不再感到惋惜了。不过,对于哈里斯博士的这种“无心插柳”,笔者还是深感钦佩,并向其表示由衷的敬意。

同时,笔者也深感庆幸,在20年前就面世的“视角学”,在被西方文明学术研究作为工具使用并遗弃了20年后,它在东方文明的土壤里又找到了新的家园。

在这里,它不再仅仅是工具,而是与人类最宝贵的生命、最高贵的心灵、最壮美的灵魂融为一体,化工具为智慧,点燃了一支熊熊燃烧的火炬,这支火炬以烧尽生命中一切阻碍本有智慧光明显发的东西为使命,将这些或有形或无形的障碍变为燃料,化为智慧之火,从点到面,竞逐燎原!不仅如此,它还将重新回到西方,带着独特的东方智慧重新融入西方智慧,为人类文明的和平共处、和谐共荣奉献它独有的大爱、大美、大善和光明!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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