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熙结了账，赶着严莉走。严莉磨磨蹭蹭出店，又不肯动。 云若熙跺脚道：“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先小个便，医院里脏，没法小便。” “那你小在那棵树边。” “有人看见。” “哪有人？” “我腰子不舒服，有点酸。刚刚吃豆浆时酸起来的。” “少来。” “手术钱能退吗，改天行不行？” 云若熙道：“菖你妈，死老太婆，我忍了你一早上。”揸开手指来抓她。严莉退开，将尼龙购物袋奋力甩向她，转身朝马路上跑。她跑起步来，仍像在走路。双脚磨着地面，往前拖滑。皮鞋在脚跟上一步一甩。微热的晨风卷过她，头发、衬衫、跳舞裤，都颤动回应，似要将她往风的方向上带。她果真顺了风向，斜斜跑到路当中。在浅灰沥青路面上，在黄白标线间，她的背影窄短，宛若中学生。云若熙走向她，仿佛高大自信的猫走向一只老鼠。 有公交车驶来，云若熙停步等待。绵长的车身，遮挡了视线。她没有发现那辆奇瑞QQ，是何时冲过转角的。她听见楚墨辰尖叫，便回头看他。又听见急刹车，便又循声转过脑袋。公交车过去了，严莉趴手趴脚，伏在地上。奇瑞QQ僵在旁边，仿佛犹豫着，究竟倒车逃跑，还是往前补轧一下。草绿色车身，贴满了卡通图案。它小得犹如玩具，不像是一辆能够撞人的真车。 空荡荡的路面，瞬间聚起了人。他们像是凭空从地底钻出来的，拎着小菜篮头，端着痰盂罐，提着塑料面盆，牵着遛狗绳子，拿着蒲扇、茶缸、鸟笼，将严莉层层包围。唯有一磨砂皮船鞋，逃脱看客的视线，飞在半米外，碾扁了，黄里沾了灰，像只破碎的肾。
她终究，没有逃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