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这天气实在热,这次让春花回家,就在家里多养几天,好好把身体养结实点。春花原来是多么壮实的姑娘啊,从小到大,没有生过病。出嫁这么些年倒一年更比一年瘦了,这如今瘦成了一把骨头,身上哪里还有一点肉?!大宝,你当年来求亲的时候怎么说的?你就是这样对春花好的吗?你自己天天喝酒躺尸,让媳妇整天田里田外地忙活?王大宝,你不心疼媳妇,我这当爹的心疼我闺女啊!”李良伟痛彻心扉地说。
大宝想要辩解一番,几次欲开口,都让老丈人的目光逼退了。老丈人这番话说完,大宝简直无话可说了。
他好像想起了一点从前的事情,从前,春花是十里八村最好看最能干的姑娘,身量高挑又健美,脸蛋白里透红,走路带风,干活麻利。王大宝看中的春花的漂亮和能干,春花也喜欢王大宝英俊潇洒,两人互生情愫,只有李良伟觉得不妥当——王大宝从来没有认真做过一个工作,田里活几乎不上手,出去打工也总是三天打鱼 两天晒网。可是姑娘看上王大宝,李良伟拗不过姑娘,只得答应了亲事,但也提出了条件:王大宝必须好好工作,担当起养家的重任。王大宝一口答应,拍着胸脯表示自己一定会对春花好、一定会多多挣钱让春花过上好日子。
结婚以后,王大宝决定好好打工赚钱,于是先后到了江浙几个地方打工,可惜每份工作都干不长,总是会有各种原因导致工作没有做好,多则半年,少则几天,不是被辞退就是主动辞职。一年到头,不但没有钱拿回家,反而还要家里贴钱给他做路费。后来,王大宝说外面的人不好,坏心眼太多了,就再也不出去打工了。
春花给他找了个本地的工作,没有两天也不干了,老板太欺负人,总是让加班——大宝觉得,不能为了工作而减少家人的陪伴,于是辞职不干了。好在春花很能干,王家父母也能帮衬一点,大宝的日子过得挺舒服的。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一两年间,王家父母先后得病过世了。为了给两位老人治病,家里的微薄积蓄全部花在了医院里不说,还借了不少外债。老人的事情结束以后,春花和大宝商量以后的日子,要还债,还要照顾琴琴,王大宝瞬间感觉肩上的担子重了许多。他是如珠如宝地被养大的,哪里承受过这样的压力?喝酒的毛病就是那时候上身的。一喝就上头了,从此人生的大好时光都沉浸在酒瓶子里了,每日喝的醉醺醺的,家里面什么事都不管了。可怜的春花,带孩子、种地,忙得团团转,回家了还要照顾这个烂醉的男人。
春花像是永远没有暂停键的机器一般操劳,她也希望王大宝能够担当起男人的责任,可是她也很体谅王大宝,王大宝压力太大了,喝酒不是他的本意,虽然整天烂醉如泥的样子,可是王大宝确实有一颗要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的心。王大宝并不总是烂醉如泥的,有时候也会清醒,清醒的王大宝会检讨自己,会立下志向,描绘出美妙的前景,让春花和琴琴都喜笑颜开。虽然,王大宝的许愿说得多了,总是没有实现过,春花也曾埋冤过,但是只要王大宝再信誓旦旦地说上几遍,春花就又不计较了。
王大宝去看春花,希望春花能为自己说两句话,可是春花沉默着一个字也不说。王大宝说:“春花,你还是在家里养病吧,我明天给你做鸡汤喝,给你补身体。”
春花的声音很轻:“你哪里有钱买鸡呢?我还是去爸妈家吧。”
王大宝说:“我去找人借钱!找人借钱买鸡给你吃!”
春花说:“不要了,你借的钱太多了,将来还不起。”
大宝急切地说:“我以后好好打工,赚的钱都拿来还债。”
李良伟不满地说:“大宝,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春花嫁过来已经快10年了,你有好好打过工吗?我们附近这几个村里还没有第二个像你一样的人呢!“
“我已经找好工作了,明天就能去上班!春花,你相信我一回。”
“好的,我们都相信你。明天让春花和我们一起回家,你专心打工,不然,你又要担心春花在家里好不好又要打工,太辛苦了,容易出问题的。”李良伟嘲讽道。
王大宝再怎么不甘心,第二天一早,春花还是随着爹娘回了娘家。李良伟连夜回去,找了一辆板车,让春花和琴琴坐在车上,拉拉回去。临走,姥姥意味深长地看了王大宝一眼,这眼神到底什么意思,王大宝想了想没有想明白,于是抓抓头皮不想了。
王大宝决定找个工作。他跑到附近几家工厂去打听哪里要人,工厂门口的保安一见王大宝,都认识,都冲着他笑:大宝,你还找什么工作呀?哪个工作都不适合你呀?又要赚钱多又要轻松,这样的好事能轮到你王大宝吗?你到别处去看看吧,小心老板叫你加班哦!王大宝转身,听见他们在小声说话:“天天泡在酒瓶子里,还打工?除了喝酒他还能干啥?”
王大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欲要回去争辩,又不知道能说什么,总之一瓶一瓶高度白酒是他自己喝到肚子里去的,醉倒路边的事发生过多少次了,他自己都搞不清楚。“狗眼看人低,势利眼!”王大宝恨恨地想,老子总有一天出人头地!到时候看你们怎么说?
下午,王大宝想起春花的交代:“东北边地里的蔬菜要浇水。等太阳下山了再去浇,白天太热,浇水容易烫伤。”王大宝看看太阳已经西斜,怕等会太阳落山了太黑看不清楚,“稍微早一点点没事的吧?”他很认真地去给蔬菜浇了水,好累,累死了,满身都是汗。王大宝回到家,冷锅冷灶,没菜没肉,转身去小卖部赊了一瓶酒喝一包花生米,美滋滋滴一口酒一口花生米,喝完了,倒头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