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中午,已经N多年没有联系过的同学L给我发微信,推荐了两首新疆本土歌手的原创歌曲——《五月的沙枣花》和《苹果香》。他在同学群里知道我最近在写小作文,想着也许会对我的创作有点帮助。他说:“最近正是沙枣花飘香的季节,听这歌就好像能闻到花香。”
我之前确实没有听过,回放了很多遍。家乡的歌透着浓浓的家乡味儿,原唱的味道可能换个人来唱就欠点意思了。听啊听,思绪不觉被拉回到过去的时光。
好巧不巧,老妈傍晚发来两条语音,说昨晚梦到我们一起坐车不知道去哪儿,我半路下车去看光景,再上车的时候“手里折了一把沙枣花”。
哈,真是奇了怪了,今天居然跟沙枣花这么有缘。好吧,就写它了。
那树
早年我家住平房,院子的东南角种了一棵沙枣树。养了很多年,枝干粗壮,树冠洒下一大片荫凉,树枝高过了前院邻居家的房顶。
五月的空气是沙枣花香的领地。一簇簇金黄色的“小灯盏儿”密匝匝地点缀在灰绿色的叶子中间,它们使出浑身解数尽情释放独属于自己的味道,满院飘着沙枣花的甜香。
当地流传着一个没道理的俚语,说什么“沙枣花冲鼻子,姐夫喜欢小姨子”。哈,不知道别人啥样,反正我姐夫满眼都是看姐姐的小星星,从来不正眼瞧我的。
那狗
那棵沙枣树下有一个狗窝,小时候家里养的土狗就住在那儿。
夏天,一串串青绿的沙枣儿开始慢慢转红,吃起来还有点涩。我家这棵估计是个树王,结出的沙枣个头很大,队上那些小子们哪里能等到红透,一个个早都按捺不住偷枣的心了。
暑假期间,他们偷一点大人的散酒提前浸一些馒头块儿,然后趁我父母不在家,隔着院墙抛过来丢在沙枣树下。我家的土狗吃了酒馒头,很快被灌醉,在窝边呼呼起来。
七八个馋小子翻过院墙爬上树一通扫荡,好些树枝子都给他们掰断了。过了嘴瘾就撤退,哪天馋了又会卷土重来。
爸妈回来看到一片狼藉就知道他们来过,只能叹口气摇摇头。
事后,队上这些男孩子还得意洋洋地告诉我当初密谋偷枣的壮举。
哎,我家那棵树上的沙枣经历了多少个春秋,绝大多数几辈子都没有等到红透的那一天。
谁还不让他们吃了么?真是的,涩涩的有啥吃头啊,心急吃不到甜沙枣。
我能吃到的熟沙枣是树顶上幸存的几十颗。太高了、枝杈又细,他们够不着、也不敢爬,留下了活口。
等沙枣红透了、还饱满着,我便搭了梯子上树,直接爬到邻居家的房顶上去摘,脆甜!有时候还能发现好几个冬天不小心打上房顶的冰嘎呢。
(哈,翻墙爬树、上房揭瓦这种事,我也是干过不少滴。如今,儿子在小区院里皮,公婆各种担心,我都由着他上蹿下跳。)
那家
后来有一天,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父母的朋友来家里做客,说胃寒、怎么怎么遭罪,狗肉是热性的、怎么怎么好。
她殷勤了没几趟,我父母就在那棵沙枣树上送走了养了五六年的土狗,狗肉全都送给朋友拿去补身子。
放学回家发现狗不见了,我伤心地偷偷在被窝里哭了好几个晚上,真的难过了好一阵子……
再后来,养鸡扩大规模需要多盖几间鸡舍,那棵陪伴我走过五六年春秋的沙枣树也被砍掉,美好的童年时光也随着它的倒下慢慢走远了……
十多年以后,铁路南边的那些平房都被推倒,变成了郁郁葱葱的城市森林公园。
离家二十多年,我常常做梦回到故乡,从来没有一次梦到过后来住的新楼房。我所有关于父母的梦境都发生在那几排老屋和那两个老院子里。
一个戈壁荒滩出生的姑娘总以为外面的世界很精彩,长大便一路向东、直走到了温润繁华的黄海之滨。
多年以后的今天,我才明白:所谓“故乡”,就是你小时候拼命想离开、长大了想回却再也回不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