惘然(十)—再读陈寅恪《柳传》一五一、2024-06-16

殷浩   网图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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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东君访半野堂   网图侵删

        典故:木兰舟,以木兰为材料刻成的舟,后借指美好的小船。《太平广记 卷四百六 草木一·木·木兰树》:七里洲中,有鲁班刻木兰为舟,舟至今在洲中,诗家所云木兰舟,出于此也。木兰洲在浔阳江中,多木兰树,吴王阖闾,植木兰于此,用构宫殿也;独语,自言自语。《晋书 卷七十七  殷浩列传》:浩虽被黜放,口无怨言,夷神委命,谈咏不辍,虽家人不见其有流放之戚。但终日书空,作“咄咄怪事”四字而已。浩甥韩伯,浩素赏爱之,随至徙所。经岁还都,浩送至渚侧,咏曹颜远诗云:“富贵他人合,贫贱亲戚离。”因而泣下。后温将以浩为尚书令,遗书告之,浩欣然许焉。将答书,虑有谬误,开闭者数十,竟达空函,大忤温意,由是遂绝。永和十二年卒;无知,.没有感觉、知觉。《谷梁传。僖公十六年》:“石无知之物,鹢微有知之物。”总见客时常独语,更无知处在梳头,张籍《蓟北旅思》:日日望乡国,空歌白苎词。长因送人处,忆得别家时。失意还独语,多愁只自知。客亭门外柳,折尽向南枝。 

        词意:(当是)人在哪里?人在木兰舟上。(由于精神恍惚)总是在见到客人的时候犹自言自语,更是在梳头的时候没有感觉,埋怨(水中的)荷叶也风流。

        先生以为卧子“《采莲赋》一篇,同书《五平露堂集》有《采莲童曲》乐府,同书《一一平露堂集》有《立秋后一日题采莲图》七古与《戊寅草》中《采莲曲》,皆陈杨两人于崇祯八年所作。”观卧子、河东君诗意,当是欢快之赋,如《采莲赋》:“即攀折非余情兮,恐迟暮之见遗。彼辛苦之内含兮,闭厥愁而惠中。感连娟之璧心兮,情欲塞以善通。寄伤心于莲子兮,纵芙蓉之荡风”;《采莲童曲》:“芙蓉不解羞,那得相回避。”《立秋后一日题采莲图》:“借问莫愁能共载,可便移家入画里。”河东君《采莲曲》:“胭脂霏两俨相加,云中更下双飞雉。”诸句,不见哀伤之意,何以此阕如此之哀怨?是否有此种可能性:卧子、河东君送客,河东君一直不看好自己与卧子之感情,此次送别,触动其内心之不安,故而精神恍惚,见客犹自语,梳头不觉疼?是二人分别之预演?观十一阕后诸词,皆是同居时之事件。二人欢快木兰舟上,诸词已有;或是送别之兰舟,对河东君印象之深?毕竟二人之感情中,河东君掌握主动。欢乐中忽有哀伤,符合河东君之心理状态也。大家正之。

        其十五云:人何在,人在绮筵时。香臂欲抬何处坠,片言吹去若为思。况是口微脂。

        先生笺曰:寅恪案:此首乃河东君自述其文酒会时歌舞之情态。“香臂欲抬何处坠”句指舞言,“片言吹去若为思,况是口微脂”句指歌言。《有学集一三东涧诗集》下《病榻消寒杂咏》四十六首之三十四《追忆庚辰冬半野堂文集宴旧事》诗云:“蒲团历历前尘事,好梦何曾逐水流。”此为牧斋垂死之作,犹不能忘情于崇祯十三年冬河东君初访半野堂时饯别程松圆之宴会,据是可以想见河东君每值华筵绮席必有一番精彩之表演,能令坐客目迷心醉,盖河东君能歌舞,善谐谑,况复豪饮酒酣之后,更可增益其风流放诞之致。此词所述非夸语,乃实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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