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躄斩美人
杀美人留宾客
《史记·平原君虞卿列传》
【原文】
平原君赵胜者,赵之诸公子也。
诸子中胜最贤,喜宾客,宾客盖至者数千人。
平原君相赵惠文王及孝成王,三去相,三复位,封于东武城。
平原君家楼临民家。
民家有躄者,槃散行汲。
平原君美人居楼上,临见,大笑之。
明日,躄者至平原君门,请曰:“臣闻君之喜士,士不远千里而至者,以君能贵士而贱妾也。臣不幸有罢癃之病,而君之后宫临而笑臣,臣愿得笑臣者头。”
平原君笑应曰:“诺。”
躄者去,平原君笑曰:“观此竖子,乃欲以一笑之故杀吾美人,不亦甚乎!”终不杀。
居岁馀,宾客门下舍人稍稍引去者过半。
平原君怪之,曰:“胜所以待诸君者未尝敢失礼,而去者何多也?”
门下一人前对曰:“以君之不杀笑躄者,以君为爱色而贱士,士即去耳。”
于是平原君乃斩笑躄者美人头,自造门进躄者,因谢焉。
其后门下乃复稍稍来。
是时齐有孟尝,魏有信陵,楚有春申,故争相倾以待士。
【今译】
赵胜是赵惠文王的弟弟,号称平原君,是赵国的一位公子。
在赵国的诸多公子中赵胜最为贤能,平原君喜好宾客,家中养的宾客(门下的门客)大约有几千人。
平原君担任过赵惠文王和赵孝成王的宰相,曾三次罢相离开相位,又三次复位恢复原职,他的封地在东武城。
平原君家的高楼毗邻民居,靠近一户老百姓家。这户人家有个腿瘸的跛足者(跛子),行走不方便,总是一瘸一拐地出外打水。
一天,平原君的一个美妾,住在高楼上,向下看到跛子步履蹒跚去打水这种情景,就哈哈大笑起来。
第二天,那个跛子找上平原君的家门来,对平原君申诉说:“我听说您爱惜士人,天下士人都不怕路途遥远来您这里,不远千里争相来投奔您,就是因为听说您重士而贱妾,看重士人而轻视侍妾啊。我不幸有病致残,行动不便,可是您的姬妾中却有一个在高楼上讥笑我的人,以观我为乐,我希望得到那个讥笑我的人的脑袋。”
平原君笑着表面答应说:“好吧。”
等那个跛子离开后,平原君笑着说:“看看这小子,就因为笑了一下而想要杀了我的爱妾,简直是太过分了。”
平原君并没有杀讥笑跛子的美妾。
过了一年多,赵胜门下的宾客以及有差使的食客陆陆续续地离开的超过一半。
平原君对这种情况觉得很纳闷,奇怪地说:“我赵胜招待各位先生不曾失过礼数,为什么离开我的人这么多呢?”
一个门客上前回答说:“因为您没有杀那个以观跛足者为乐的美妾,他们都认为您这是重女色,轻士人,所以好多士人都纷纷离去了。”
于是平原君就斩下讥笑跛子的那个爱妾的头,亲自登门送给跛子,并趁此向跛子道歉谢罪。
从此以后,原来平原君门下的客人就又渐渐相继回来了。
当时,齐国有孟尝君,魏国有信陵君,楚国有春申君,这四位公子都好客养士,因此争相尽其所能延揽士人,互相竞争招贤纳士。
【赏析】
公子,古时称诸侯国君的儿女或兄弟叫“公子”。
“杀美人留宾客”
战国时代的赵国,平原君赵胜是武灵王之子,赵惠文王之弟,战国时有名的四公子之一,王室公子赵胜,曾三次担任赵相,名气很大。赵胜爱交朋友,善于养“士”,人们都认为他最仁贤,先后投奔他的宾客有几千人。他家的美人讥笑跛足者,跛者告诉了平原君,平原君对跛子的要求不当一回事,置之不顾,结果宾客们纷纷离他而去,散去了过半。他于是把美人杀了,杀掉美人后,散去的宾客都返回来了。
这个故事虽可以说明平原君的好士,但也反映出在封建社会中,妇女地位的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