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娘姐弟吵吵闹闹,惊醒了熟睡的母亲。
母亲庞氏骂道:“你们这时候还不睡觉,吵嚷什么?”
蕙娘怕他说出来,连忙将盘中的果子尽数倒在他面前,那娃子见到果子,便立刻不嚷不哭了。虽然不嚷了,但他骤然也不馋那些果子了。
见蕙娘上床换鞋脚,那娃子便拿起一个果子,笑着向蕙娘说:“你不吃一个?”
蕙娘也不理他,歪倒身子便躺下了。那娃子见蕙娘不理他,悄悄地将果子都吃完了才睡。
蕙娘前思后想,这边思念着周链,周链在那边思念着蕙娘,想来想去,还是周链想出了一个办法。
次日一早,周链到书房完成了功课,带了两个得力的家人,一个叫吴同,一个叫周永发,一起到齐贡生门前。仔细一看,见他家左右都有人家,左边的房子很破烂,右边的房子整齐一些,就问随从:“这右边的房子,是谁人住着?你们可认得?”
吴同道:“小的都知道,这中间房子是齐贡生家,左边是张银匠住,右边是钟秀才弟兄两人住。大爷怎么问这个?”
周链道:“家中读书,男女出入甚不方便,我看这右边的房子,好做一处书房。这里的街道又僻静,不知道卖不卖?”
吴同说道:“容小的问他。”
周链道:“价钱不拘多少,只要他卖就好,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办了。”
吴同听到不拘价格,满心欢喜道:“小的就与大爷办理。”
周链道:“限你两天回我话,还有:右边的若不成,就买那银匠的房子也罢。”
吴同说:“只要出上价格,不怕他不卖。”
周链道:“你不用跟着了,此刻就去问。”
吩咐毕,便回家去了。
果然钱能通神,到了午间,吴同便来回话:“那钟秀才的房子问过了,起先他兄弟两个都说是祖居,不肯卖。小的费了不少唇舌,兄弟俩才肯。这房子两进院:外层院正房三间,东西房各三间,北庭房三间,门楼一座;正房东边还有一间房,西边小门楼一座,通着内院。内院也是正房三间,东边一个小院,与齐贡生家之隔一墙。院内有小正房意见,西边和东边一样,又与王菜店只隔一墙。东西下各有房三间,北边无房,便是前院的后墙。核算共房二十六间,木石要算中等,价钱一千二百两银子。”
周链听了内院与齐家只有一墙之隔,便满心欢喜,向吴同道:“一千二百两太多,给他一千两罢。”
吴同道:“这兄弟俩都是有钱的人,少一分也不卖。”
周链相思过重,还论什么价钱,随口说道:“就给他一千二百两,跟管账的说一声,把银子兑了去。老爷问起来,就说是把五百两买的。”
吴同大喜,卖主主要八百两,他可以落得四百两。
周链问道:“几时可以搬家?”
吴同说:“搬房要到半个月后。”
周链说:“这样的话,我就不买了。一定要在三天内搬清才行。他们要钱,我要快。”吴同连忙答应出去了。
原来在齐家隔壁买房子,也是周链想了一晚上才想到的主意,他素知齐贡生为人固执,别说让他女儿给人做妾室,就是嫁做正室,也要拘泥于齐家繁琐的规矩,只有偷娶,别无他法。
到了下午,吴同和管账的伙计来回复:“房价一千二百两已经兑现,房契也拿到了,定在后日一早搬走。”
周链听了,又看了契约,大喜。随即到他的父亲周通面前,说明自己的意图,嫌家里人太多,耳目不清净,要同叶先生去新买的钟秀才的房子内读书。他父亲见是正事,心上欢喜,也不问房子价钱多少,只说:“城里城外,家中有许多房子,挑一间住就是了,何必又买?”
到了第三日午后,打听到钟秀才搬走,周链亲自到那边看了房子,吩咐雇佣的各行匠役,连夜把房子修整一番。
先生在前院正房居住,三间北庭是会客间;内院正房,也作为客房。西小院房,储存吃食,西边三间房,做厨房。东边三间房,家丁们住。周链自己单捡东小院居住。家人们领了话,立刻连夜兴修工程,将那东小院上下修整,糊裱得跟雪洞一样,摆设琴棋书画、古董珍玩,安设了床帐、桌椅,铺放了锦绣、花茵。
大伙把小主人哄得欢喜,同沈襄搬了过来。
齐贡生得知叶先生(沈襄)搬到隔壁,心上甚喜,早晚可以讲论文章,特率领两个儿子来拜贺。周链接见齐贡生,必在会中又敬了十倍,留齐可大、齐可久一起吃饭,玩到晚上点灯后,才放回家。
次日周链备了极厚得八色礼物,同沈襄回拜。齐贡生一物不肯收,周链没办法,跟他谈论了一会诗文,就回家了。
从此之后两家时长往来。
齐可大、齐可久时不时到周链处,来了必定留着吃饭,走的时候必定会送些礼物,从没教兄弟俩空手回去的。把齐贡生的老婆庞氏喜欢的不得了,每天都吵嚷着教齐贡生设宴席请周链。
齐贡生是个不收礼物的人,听到儿子们常收周链的东西,深以为耻,无奈庞氏挡在前面,弄得齐贡生也是没有办法。他的女儿蕙娘,只知道周链是个富家子弟,搬来隔壁读书,却不知道就是庭房西北角跟他眉目传情的人。
过了二十多天,周链要跟齐可大结拜个弟兄,齐可大告知他的母亲,庞氏喜出望外,随即告知齐贡生。
齐贡生说:“汉代的张耳、陈余,也是结拜弟兄,后来成了仇敌,还不如做陌生人。”庞氏道:“我不管你张家的耳朵,陈家的鱼儿,弟兄总是要拜的,他一个满城大财主的儿子,祖上又做过大官,他肯与我们交往,我们就沾光不浅。人家往下顾我们,你反倒穷臭起来?”
齐贡生反对这件事情,结果反倒被庞氏臭骂一顿,说也说不听,吵也吵不过,齐贡生只有用手掩耳,急急地走出去,又知道此事势在必行,次日一早,便去城外访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