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考白胡辣汤

说起儿时的味道,胡辣汤绝对是我记忆中不容忽视的一味。兰考白胡辣汤,非现在美食界流行的褐色胡辣汤,而是自然汤色,偏白,是用洗面筋的面水和成,胡辣汤中加有:手洗面筋、粉皮、海带丝、香炸香葱、油炸小面皮等。

老家的胡辣汤,曾经最负盛名的是姓孔一家,他家的胡辣汤在我印象里,绝对可以说是无与伦比。现在,各个姓氏的胡辣汤层出不穷,花样百出,却都不如他家味道纯正。

孔姓是我们乡镇中心的大姓,群体庞大,分支众多,做胡辣汤的孔姓一支,应该是世代相传的手艺。我小时候,传承人大约叫孔弥正(谐音,具体汉字并不清楚),他与我父母年龄相仿。记忆里,他那时留着类似小虎队刚出道时的流行发型,略短一些,眼睛是内双,薄嘴唇,圆胖脸,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身材壮实,长期从事体力劳动,孔武有力。

曾经有一段时间,父母的摊位与他们摊位临近,相互照应生意,彼此也就熟悉起来。上世纪90年代,以物换物还比较流行,临近做生意的,大都会按照当时物价,以物换物,比如我们两家,四个烧饼换两碗胡辣汤,不必直接付现,当然集会结束,以物换物若有差额,还是要补钱的,小生意,也更讲究分毫不差,彼此都知:生活不易,惺惺相惜。

父母忙时,无暇自己去吃饭,我们兄妹就拿着饭盒去盛汤回来。孔大娘,就是弥正的母亲,也有浅浅的酒窝,声音爽朗干脆,做事麻利不拖泥带水。她看到饭盒,就知道是谁家的孩子,定是在原本份量基础上,再多加一勺汤、多加小料。拿回胡辣汤,那时总觉得自己超额完成任务,骄傲的交给父母,自豪感满满,其实呢,不过都是父母与他们之间你来我往的情分。

记忆里,孔大娘拿碗、盛汤、加醋、一勺香油,最后再加一把焦香酥脆的油炸小面皮,动作行云流水,游刃有余、一气呵成。

胡辣汤,趁着热气呲溜一口,胡椒的辣味挑逗喉咙,爽滑的粉皮滑过口舌,咽下,一股跳跃的快感。面筋条里面都是小空洞,沾满胡辣汤的汤液,嚼起来,Q弹又味道十足。油炸小面皮,就着米醋的酸、香油的香、胡辣汤的醇厚,五味涌动,味蕾绝佳的享受!

离开家乡以后,多少次我都在异乡怀念故乡,怀念故乡的味道。待我趁着空闲时间回到故乡时,再也寻不到孔家白胡辣汤的味道。

几年前的一天,母亲告诉我:弥正在兰考买了楼房,房子未竣工交付,他在乘坐电梯看房时,出了意外,坠楼身亡。

什么是世事无常?大约就如弥正的一生,前半生辛苦劳动,终于等到儿子要成家立业,他也要功成身退,安享晚年了,却乐极生悲,至此凋零,此去无踪。

人生百态,世事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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