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画皮灯
鬼市的灯笼是用人皮糊的。
容昭掐着残魂云岫的脖颈踏入往生阁时，满街灯笼突然齐刷刷转向他们。惨白灯面上浮出猩红纹路，绘的竟是三百年前栖梧山的雪夜——每个灯笼都映着不同角度的云岫，或温柔梳发，或剜心泣血。
"真该让世人看看。"他舔去云岫耳后渗出的血珠，"您这慈悲相，比魔还惑人。"
往生阁主是团没有脸的雾。
它伸出的触手指向云岫，墙上的灯笼便接连爆开。碎皮落地成傀，竟都是容昭的模样。少年傀儡们捧着带血的梅枝，齐声吟唱："师姐…第十世…该还债了……"
残魂突然剧烈挣扎，腕间银铃震碎半数灯笼。容昭却笑着往她灵台刺入傀儡丝："师尊怕什么？这些不都是您最得意的作品么？"
阁顶悬着盏琉璃灯，灯芯裹着片带血的指甲。
云岫在看到它的瞬间发出哀鸣，那是她第九世自焚时留下的。灯罩上刻满梵文，记载着最肮脏的秘密——每世轮回，她都需亲手虐杀容昭一次。
"剜眼、碎骨、焚心……"容昭抚过灯面浮现的酷刑图，"难怪第十世要教我恨您。"
残魂突然夺过傀儡丝反刺入他心口："不！那些是……"
记忆如毒瘴炸开。
幻境中是第七世的云岫。
她将少年容昭吊在诛仙台，任天雷劈碎他四肢。可当刑架上的孩子哭喊"师尊救我"，她却跪在雷云中哀求："再疼些…疼到魂魄都记住…下辈子才能躲开我……"
血色咒文爬满容昭全身，他这才明白，那些酷刑皆是逆天改命的禁术。
"真感人。"
容昭捏碎琉璃灯，将残魂按在灯油中。沸腾的尸油灼得她皮开肉绽，可伤口处钻出的不是血，而是白梅。他掐着花茎冷笑："既然要赎罪，不如用这个。"
往生阁的地砖突然翻转，露出墙内密密麻麻的"人烛"——三千盏灯芯都是云岫的残魂，每盏灯罩都绘着她不同死状。
"选一盏吧。"
无脸阁主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容昭发现残魂正在消散，她的发梢已化作飞灰。情急之下，他徒手撕下自己的面皮，血淋淋地覆在最近的灯笼上："够不够换她？"
灯面映出他的骨相，竟与阁主雾气中的轮廓重合。残魂突然凄笑："你还没发现吗？往生阁主……"
"就是你百年后的模样。"
黎明前，容昭抱着残魂冲出鬼市。
她腕间银铃尽碎，露出内侧刻字——【昭 第九劫 未渡】。怀中人忽然抬手抚过他缺失面皮的脸，将最后灵力凝成面具："别怕…等走到我这步……"
"就再也感觉不到疼了。"
残魂消散处，只余一盏人皮灯。容昭挑灯看时，灯面赫然绘着未来景象：白发黑袍的自己，正将冰棺中的云岫炼成新的人烛。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