瀑布湍急,倾泻而下,隐约听见山中有人高声歌唱,“漫山碧透白瀑流,又是一朝好日头。寻得一颗苍松木,砍伐回家盖星楼。”
奇相闻声笑道:“是山下樵子砍柴来啦。漫山上树木青葱,草叶茂盛。此间时节,确是它处所不能及。”
奇相言语自豪骄傲,得意洋洋。
纤叶苦笑道:“是啊,漫山山青水秀,树木繁茂。纤叶昨日在象罔云背上俯声下望时便觉着此处灵气逼人,暗暗惊叹。”
“可是!”她话锋一转又道,“此地的樵子若是知晓漫山中竟然藏尸纳垢,血迹斑斑。白瀑之后尸积如丘,不见天日。不知还会不会吟唱那句,又是一朝好日头。”
奇相得意之情瞬间收敛,笑容止住,冷道:“小丫头不必言语相激,孤绝不会姑息养奸,定拿住花叶蛇驱散漫山邪恶,还此处一片青天,教那樵子所歌名实相符。”
纤叶道:“王爷金口玉言,一语为定。此刻象罔离去许久,也不知……”
奇相打断她道:“莫要多虑,少时便有消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孤疑云不用,用云不疑。”
纤叶见他镇定自若,心下稍安,静静地坐在水潭边耐心等待,盼着象罔能够突然从水中冲出。
此刻,樵夫吟诵之声逐渐衰弱,想是已经走远。四周重新沉寂,唯有瀑流之声哗哗不绝。
纤叶自觉无聊,问道:“是了,那花叶蛇打败寒猛后又如何了?”
奇相道:“寒猛中了毒一时间无法与他进行争斗,宣告败退。孤虽看清了花叶蛇的诡计,奈何没有确切证据。再则,若是强行揭发恐他狡辩。他是瀛圣宫的参战者,孤不免让人怀疑是为了北辰宫人出头,有栽赃陷害花叶蛇的嫌疑,只好隐忍作罢。”
纤叶笑道:“哦,王爷为此事忍气吞声,不像您的风范。”
奇相脸面微变,苦笑了两声,回道:“为了昌黎将军的颜面,不得不顾全大局,做出一些妥协。小丫头,大海风波恶,恰如人心险,有风平浪静处便有波涛凶涌处。便是抓了花叶蛇也得由孤带回大海交给海神发落,怎么说他也是昌黎的子嗣,海族的人!”
纤叶闻言急道:“什么,不将它就地正法么?若是昌黎袒护,海神仁慈,饶了他一命岂不是让他有机会逃出生天,继续为恶?瀑后百十名女子尸身尚在眼前。镇海王不能为民除害立斩此贼,教她们魂魄何安?原以为王爷乃是海中豪杰,一腔正气,想不到也是胆小如鼠之辈。”
奇相面色冷暗,喝道:“够了,在这漫山还轮不到你来教训孤。你只管取珠救人,花叶蛇是生是死,自有族法量裁。”
纤叶生气道:“我倒是傻了。大水不冲水神庙,鱼鳖蛇虫是一家。怨不得王爷,要怨就怨那些女子命苦,没生在安宁治世。”她别过头去,正好撞见被埋葬女子的坟丘,心中愧疚、怜惜、怨怒……五味杂陈。猛地,泪水盈眶,竟像个孩童一般伤心欲绝,痛哭流涕。
奇相叹道:“小丫头,就当孤欠你一个人情。我答允你,早晚……早晚取那厮性命,只是不在此时。莫要哭哭啼啼,若把我招惹的烦了,便……”说话间,右手摸过春水刀,从刀鞘中拔出一半又陡然止住,哈哈笑道:“好啦,好啦,本王再给你说说后来发生的事情吧。”
奇相稍稍酝酿,兀自说道:“那南极宫黑企侯允璨与东古宫公子孤独乐都战胜了自身对手进行次轮对战。他二人都是海族公侯,身份显赫。尤其允璨风流倜傥,善通音律,一杆碧水玉萧使得出神入化,更能将自身真气凝入萧管之中,吹动乐曲御敌。”
“允璨青衣鼓舞,白皙玉足踏在水波之上吹奏一曲‘大河隐海’。音色时高时低,高时气势磅礴如海浪腾空,低时曲调婉约似河水涓淌。瀛圣宫众人听得如痴如醉,随着旋律时喜时悲,沉浸其中。那孤独乐受曲乐影响,手执长剑在珊瑚台中舞将起来。他本是翩翩公子,剑法超群,白衣猎猎似浪里的白条”
“乍看之下,二人一吹一舞,实则一功一守,比的是定力。允璨借萧声运气,乱敌心神。孤独乐则顺势舞剑,凝神聚力。萧声激荡,剑花便汹涌舞刺,大开大合;萧声婉约,剑气则亲柔温和,柔情似水。一场未曾交锋的比斗如同表演一般,让人回味无穷。”
奇相道:“允璨一曲吹罢,真气尽出,碧水玉萧当场吹爆,裂成两半。孤独乐手执一清剑被玉萧奏起的气浪环伺,行动僵持,难以自拔,剑体‘嘎嘣’一声也断成两截。”
“那允璨没能让孤独乐陷入音律的漩涡之中,孤独乐也未能摆脱玉箫真流的纠缠。两人几在同时抛却武器,看着对方相视一笑。允璨道:‘这萧忒不争气,竟在关键时候爆破,孤独兄未受箫声干扰,安然无恙,看样子还是你高明些。’孤独乐则谦道:‘我这一清剑也是破铜烂铁,在侯爷的乐声里终究寸步难行,还是你厉害点。’”
“两人心心相惜,竟然互生敬佩。台下一片喝彩,掌声雷动。南极宫的兵勇们和东古宫的军卫们遥相举杯,互相道贺。谦恭之风将适才几场拼杀搏斗的气氛生生扭转。整个瀛圣宫重又变得欢欣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