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杏子黄时麦子熟。”看到水果店摆上了金黄的杏子,意识到又是麦熟时节了。不禁让我想起了小时收麦子的情形。
芒种杏黄,盛夏已至,忙收忙种,六月火辣辣的太阳下,前两天还透着绿的麦芒仿佛是一夜之间变黄了,如果不及时收割,再经风雨,就会倒伏或者散落在田间,损失极大。所以麦收又叫抢麦。
因为要抢,人工割麦的时代全凭人多力量大,所以那时孩子们假期不是暑假而是麦假和秋假。往往是约略估摸了麦子成熟的先后,叔叔伯伯一大家人一起收割,地分到了小家,活是大家一起干……
割麦的时间一般是在早上的四点多,天刚蒙蒙亮,就被母亲叫了起来,睡眼惺忪地跟着大人到了地里,那个时间,空气凉爽,麦子浸了晚上的夜露,麦芒不扎手而且不会因收割动作的猛烈使熟透麦粒散落……
割麦的场面很是壮观,十几个人一字排开,弯下腰,挥舞着磨得铮亮飞快的镰刀,只听见刷刷刷的声音,麦子便倒在了小臂弯里,满了便整齐的放成一堆……
不过那是劳动能手的画面:割得快,麦茬低,放的麦穗顺向一个方向,整齐有序;稍差些的慢一些,麦茬也高些;轻易不干农活的人和刚会割麦的孩子则是麦茬高低起伏,间或还有没割下来的竖在那里麦子,且割下的麦子放得横七竖八,还被远远落在了后面……
于是割到地头的人们便回转身,或去接应割得慢的人,或去把一堆堆的麦子捆绑成捆,待到会师后,便匆匆向另一块地奔去,开始另一家的收割……
太阳爬上树梢时候,往往两三家的麦子已经放倒,天也渐渐热了起来,此时女人孩子便被安排回家做饭,男人们则套了牲口或者开了拖拉机把麦子拉到麦场里,垛成高高的麦垛,才匆匆回家吃饭。
晴好的日子,吃完饭就要急忙赶到麦场,打散捆把麦子平铺在麦场上暴晒,还要每两小时用三股木叉把麦子翻个,让它晒透、干透……翻场的时候个个汗流浃背是真真切切的,但不敢赤膊上阵,怕晒脱皮。
下午5点多,该碾麦了,牵了健壮的骡马,或者驾了拖拉机头挂上石头碾子,一圈圈在麦场上转,麦粒便从麦穗上脱落下来,碾上一遍翻过来,继续撵,直到麦秸杆上没有了麦粒才停止,然后用三股叉把麦秸挑起来,堆成麦秸垛。而拖拉机便赶往另一家的麦场……
留在场上的便是掺杂着麦壳和秸秆碎屑的麦粒了,用大大的竹扫把和木锨将它们堆了起来。此时大约是七点多了,晚风渐起,于是开始“扬场”了,把麦子用木锨抛向空中,借助风力把麦壳和麦屑吹走,留下干净的麦粒。扬场是个技术活,一般人干不了,抛得太低风起不作用,抛得太高撒得到处都是,方向不对把自己弄的灰头土脸,麦粒和麦壳还不能清爽分开……我们一大家人中,妈妈和二伯是扬场好手,动作干净、利落,撒下的麦粒与麦壳界限分明,让我羡慕不已,有一回我趁大人不注意自己去试,结果麦子扬上去却洒回了我身上,惹得大人们一阵哄笑。
扬完场便是装袋了,这活孩子们爱干,拿簸萁颠颠地撮到长长的布袋里,一个个装得鼓鼓的,试着去抱,却纹丝不动,大人便开心的估算今年的收成和产量了。
及至把麦子口袋拉回家,就到了晚上的九、十点钟,吃了饭,又去把镰刀磨得飞快,准备第二天的抢麦……
这情形大约持续一周多的时间,感谢老天眷顾,家家户户把麦子归了仓,如果中间赶上大风大雨,不仅因倒伏难以下镰,收成也会大大减少。抢麦,不仅抢的是收割,还有播种,拉完麦子马上翻地、耕地,播下玉米、大豆、谷子,种下下一季的希望,所以没人叫苦叫累,只有我们这些小孩子有时怎么也找不到了,原来是靠在墙角站着睡着了……
如今早已实现了大型联合收割机的机械化,机器开过,连收带种,可以一气呵成,但回想起年少是割麦的情景,仍是历历在目,那时的日子是苦中作乐吧,但真得让人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