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老家过年有祭祖的风俗。有的人家比较简单,只会去祖坟烧些纸钱。而大部分比较讲究的人家,都会在初夕,在家门口放将先人请回来,在家里摆上先人的照片,再摆上各色贡品和香烛纸钱。这样每顿吃饭前,都要点燃蜡烛和香,也必须把各色菜都拨点放在供桌上,一直到大年初五才可以送先人走。
我们家也很讲究祭祖,除夕这天都是爸爸在村里请的先生,写一个吴家三代祖宗的神位,摆在供桌上。我们一样很讲究祭祖的流程。除了没有爷爷奶奶的照片,别的都一样不少。
妈妈还会在腊月二十八发面蒸包子那天,特意蒸个大大的枣花馍,也一起供在供桌上。妈妈会自言自语的说一句:可怜的一辈子没吃过好的。我不知道说的是爷爷还是奶奶。可惜这两个人我都没见过。
我第一次看到爷爷的照片就是这次,小叔从他家里的墙上拿下爷爷的照片。可是很遗憾那张照片被雨水腐蚀,爷爷的脸是看不清楚的,他戴的黑棉帽子,穿的黑棉袄。都被雨水透过玻璃弄得斑斑点点。小叔把那张照片拿下来,像是给我们说,又像是给自己说,“还是挂那边吧”,面对这个看不清人脸的照片,我和弟弟都不敢去接。我们本家和亲戚家,过年时供桌上的老照片,那些故去的老爷爷老奶奶,虽然都表情严肃而木然,都是能看见五官的,这个照片让我有点害怕。小叔把照片上的灰用手擦擦,又放回到了那个写字台的抽屉里。
从此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这张照片。
后面的两年,小叔不再和二叔做五金土产生意。他自己看到当时的新兴产业铝合金很不错,就自己改行开了家铝合金加工店。小娘在她娘家的村里找了几个年轻人在他店里学手艺,学成后就都留下在他店里当伙计。
最多的时候他们雇了有七、八个工人,生意做的蒸蒸日上。那时候的小叔和小娘应该是他们生意第一次鼎盛的时候。有我们村的人在他店里打工,受不了小娘盛气凌人的说话方式,干不久就回来了。但这丝毫不会影响他们的生意,用小叔的话,伙计就得年年换,走一个再找一个,农村多的是想打工的青壮劳动力。
小叔和小娘在城里稳定下来后,堂弟也被接回了城里上学。我的堂弟是我们这些兄弟姐妹里最聪明,天姿最高的一个。他的头脑异常灵活,小学三年级前他考试永远都是双百。用爸爸的话说,堂弟是我们家出个大学生的唯一指望。但是堂弟从小因为小叔和小娘忙于生意,对他缺乏管教,加上他本就飞扬跋扈的性格,小娘又过于的溺爱?有次爸爸去小叔那里,看见堂弟放学后,人还没进来,书包就从门外飞了进来。爸爸说娃不敢太惯了,小叔碍于爸爸的面子教训了堂弟几句,小娘便挡在前面,最后弄得大家不欢而散。就这样堂弟在这样的环境里,长成了距离大人的期望越来越远的样子。
小叔在他在生意越来越大越来有钱的时候,他又一次沉迷于赌桌。他现在是个体老板了,谁也管不了他了,他有很多钱,可以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经常的夜不归宿,小娘气急败坏,和他在家厮打过几次,弄得头破血流,两败俱伤。但是他们毕竟是年少相识的结发夫妻,两个人打过、闹过,过后依旧相亲相爱。小娘依旧很漂亮,会打扮,会搭配衣服,她也有钱让自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了,可是在城里欣赏她的人并不多,城里人太忙了,而且城里比她有钱,比她时髦的年轻人太多了。所以消费后她得到的只是短暂的满足,之后便是空虚。
小娘也不列外的把兴趣投入到了到麻将桌上。那时候似乎有钱人打麻将也是种时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