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瞧见那边了吧?”
丹炉周围飘起白色的朝雾,犹如有生命的物体,正在以它奇特的流动方式,贴着地面在扩展开去。一切都隐没在浓滞的雾色里,只有银杏叶的顶端浮现在浓雾的上面。白色的奶气似的雾露封合起来,湿冷腻滞地在水面弥漫,像挂在空中的千万条待染的白纱,缓缓地摆动着,在朝阳下变幻奇异的色彩。
空旷的丹鼎司,耳边只闻鸟鸣,百啭千声,都看不见它们玲珑身影。一团团微带寒意的空气不时扑在脸上,掠过身旁。天连着地,地连着天,什么都看不见。
“好大的丹炉,还在冒烟呢!”辰看到眼前之景,不由的感慨到。
“这是古时候丹士们阐演仙道的地方,他们在此建起丹炉,汲取建木之力,化奇想为现实。因为炉中烟霭不息,故得名云霞紫府。名字虽然风雅,却是兵法上的死地。只要丹炉不熄,云霞缭绕,我们便寸步难进。”
只见那林寒涧肃,高猿长啸,属引凄异,空谷传响,哀转久绝。几人刚没来一会儿,头发上像是飘了一层细雨,每一根细发都艰难地挑着一颗乃至数颗小水珠。
“这就是千岩军失控入魔的原因?”
“正是。药王秘传在这散入洞天各处的雾霭中,混入了诱发魔阴身的丹药。除非能闭气行军,不然千岩军将不战自溃,因为没人知道身边的战友会在什么时候堕入魔阴身。还有什么比猜忌能更好的瓦解一支军队的士气?”
“千岩军的第一次强攻只是掩护,太卜用千岩军主力吸引敌人注意,而让我们去熄灭丹炉,止住烟幕。”
“药王秘传放弃百年潜伏,选择现在示身,说明其有必胜把握。然而准备再充分,终究是冲着千岩军而来。各位的能力与存在,药王秘传丝毫不知,也无法防备。”
“为何不让仙人去试试?”
“你误会了,它不是针对人类生效的诅咒。仙人不易堕入,是因为他们虽为长生种,但寿命却并不无限。不过,药王秘传的人怎么也料不到将军敢请外援,当然也不会为了对付短生种而做准备。”
“将军所说的奇兵,就是这个意思嘛。”
“本座不敢妄言,只能说,猎手的预言本比本座卜算更准确,圆所求的未来正在一一应验。我也不想受人摆布,但人们行于命运之上,并非独来独往,不受羁绊。每个人的选择除了造就自身,也将同行的人推向前方。我的职责便是趋吉避凶。我不想让自己的选择,令罗浮滑向糟糕的未来。言归正传,熄灭丹炉而不受其害,这件事只有你们能办到,意下如何?”
“好吧,虽然太卜这回没有说请,但谁教这个忙只有咱们能帮,你们说对吗?”
“一旦烟雾止息,我会立刻前来,绝不让各位孤军奋战。”
几人便前往山中关闭丹炉。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尚未驱散夜幕残余的迷雾时,这座幽深的山谷仿佛被一层薄如蝉翼却又厚重无比的朦胧雾气紧紧包裹着。视线所及之处,一切都沉浸在这如梦似幻的朦胧之中,山峦叠嶂的轮廓在雾气的浸润下变得模糊而遥远,失去了原有的坚实与清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飘渺而又神秘的韵味。
进入到那山里,便要走过一座独木桥,它宛如一根狭长的扁担,横亘在两山之间,承受着岁月的重压和风雨的洗礼。岁月和风雨的侵蚀使它布满蜘蛛网般的裂纹,仿佛只要有人走过,就会在这破败的结构上留下深深的印记。连续数日的阴雨绵绵,让原本干燥的木桥吸收了大量的水分,变得潮湿不堪。桥身已经腐朽,承载力大大下降,似乎随时可能承受不住重压,从悬崖边缘一端开始,逐渐坠入下面深不见底的峡谷,消失在黑暗而冷冽的深渊之中。
“来嘛,就差你一个了。”众人在桥的另一头笑道。
“……不行不行!这也太危险了!”文博站在那座古老的独木桥前,步伐犹豫不决,无法迈出那一步。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紧张与恐惧,仿佛桥下的湍急流水和微弱的桥身是他无法逾越的鸿沟。他的双手紧紧握住,青筋暴露,汗水沿着他的脸颊滑落,滴落在桥板上。他的身体因紧张而颤抖,那是源自内心深处的颤栗,每一次的颤抖都似乎在向他传递着未知的警示。
“那我们先走喽~”
“不要!”
“又不是卖了你,我们只是去去就会。”
于是,文博看着众人的背影远去,寂寞地看着山林。忽然传来了尖锐刺耳声,如夜枭的尖叫,穿透力极强,让他不寒而栗。
当然,这里还是非常美丽的。这股雾气弥漫在山间的每一个角落,它时而浓烈如泼墨,时而淡雅如轻纱,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给静谧的山谷增添了一抹动态的美感。在微风的吹拂下,雾气轻轻翻涌,如同大海中的波涛,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感。
“到了,就是这里!”丹炉四周,仙气缭绕,如同云雾般轻轻弥漫,弥漫出一种超凡脱俗的气息。这股仙气不仅浓郁,而且温润,带着一种淡淡的凉意,仿佛能洗刷掉凡尘的喧嚣与浮躁,使人心境宁静。在这股仙气的弥漫中,还隐约散发着淡淡的丹药香气,那香气似有似无,若有若无,却异常地吸引人。
“应该就是这个,我们关掉它。”众人摁下旁边的开关键。
“炉鼎……熄灭了!”众人的后方传来了一声谩骂。
“那边是什么声音?”
“我们快凑上去听一下!”
那草丛后面窸窸窣窣,隐约听到几个人在那边秘密商讨。
“谁在那里!”与此同时,太卜也支援而来。
“太卜!”
???:“该来的还是来了呀。”
“蔚婷,原来幕后凶手竟然是你!”
“现在才知道啊。各位,让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我是丹鼎司的蔚婷,也是药王秘传的幕后领导者。”
太卜听见这话有些生气:“哼,药王秘传必藏身丹鼎司,将军和本座心知肚明,只是抓不住把柄,没法问六司的罪,只好等你自己跳出来了。也好,将神之心邪祟引入言吾,重生建木,诱人堕入魔阴身……这些大罪,我会一条一条同你清算。”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情绪瞬间在她的胸腔内涌动,并迅速扩散至全身。此刻,她不是孤军奋战。
“罪?如果我所谓有罪,那么先祖将与我同罪!是他们接受了丰饶之词,将后裔转化成了长生。药王秘传,只是走在他们曾经走过的道路上,追求超脱,何罪之有?彼时,建木玄根包覆言吾,宛如有生之物。我族捭阖星海,无可匹敌。人人皆能得道成仙,自在变化。丰饶神迹降临九洲,那是何等荣光的时代!”蔚婷的语气十分激烈,仿佛一场即将暴发的风暴,其中蕴含着深重的情感和力量,每一个字词都如同狂风骤雨般猛烈地冲击着周围人的耳膜。
“再瞧瞧现在,言吾沦落成何等模样!甘受妖弓驱使,屡遭丰饶之民涂炭,你们甚至逼迫我们放弃长生。可叹啊,我不怪你无知,因为我们没能出生在建木初降的时代,见证那时的奇迹。但现在,我们还有机会,恢复古制……”
“切,我以为你有何高论,不过是些追求力量再不做人的老套说辞。仙舟先民与帝弓同战,毁弃建木,设立六司,划定生死,正是为了重新以人类的姿态活下去。你不过是想借此唤醒丰饶之神,摧毁言吾,最后成为这里的统治者罢了!仙人?言吾之上并无仙人。什么丰饶神迹,什么操弄生死,你们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妖孽行止罢了!”
“话不投机半句也多。太卜大人,你已做出选择,您抛弃了力量,那是最愚蠢的选择。太卜,容我向您展示,仙人们曾做到的事情!”说罢,便向众人冲来。真找准时机,向她发起攻击,结果蔚婷不讲武德,在原地放置烟雾,顿时隐去了身形。
蔚婷以娴熟的手法将丹炉重新点燃,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等几人追上去,四周早已烟雾缭绕。蔚婷穿梭在雾气之间,袭击众人的背身,不到几个回合便全部瘫倒在地。
与此同时,文博再看到丹炉重新点燃时,并意识到事情的不对。于是他向前走去,又败在了这独木桥上。这时,他的脑海里闪过与伙伴们一同冒险的时光,又想到了春年对他说的话,“无论身处何等境遇,都不要抛弃自己的同伴。”他哭了出来,但立刻又将眼泪擦干。
这次,他并没有退缩。他紧握双手,眼神坚定地看着前方,心中默念着目标与信念。每一步虽然颤巍巍,但却无比坚定。他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山谷里显得格外有力,那是勇气与决心的声音,那是挑战自我、突破困境的壮歌。
就这样,他最终成功地穿过了那座独木桥,迎来了另一边的光明与希望。他步履蹒跚地跃过草丛,小心翼翼地靠近丹炉,生怕发出一点声响。这招果然有用,正当众人瘫倒在地时,丹炉再次被熄灭了。
没了烟雾,蔚婷将再无藏身之所。太卜冲上前去,用雷元素将蔚婷打到口吐鲜血。
“药王!我……我做到了!”蔚婷失血过多,最终惨死在山上。
这时,佳璐突然开口说道:“啧啧,为什么要逼我亲自出手呢?小卒子。罢了,看来要从内部崩裂言吾,还得用别的法子。”
“佳璐!”
“不要叫我佳璐,你说的那个人,已经被我杀死了。”
“这是什么情况?!你到底是谁啊!”
佳璐引爆了丹炉,一道刺眼的灵光瞬间打破了山林的宁静,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春雷滚滚,穿越云霄,直击人心。这突如其来的巨响,仿佛连空气都被撕裂,形成一道无形的声波,向着四周弥漫开来。四周的一草一木都为之震颤,原本静谧的山林瞬间被惊醒,草木摇曳,枝叶纷飞,每一片叶子都在剧烈的震动中发出低沉的嘶吼,那是大自然对这突如其来灾难的恐惧与愤怒。尘土随之而起,弥漫在空气中。蔚婷化我一团鬼火,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地上躺着佳璐的躯体。
“列为恩公,容我重新介绍。我是丰饶之神,我来此,便是想让言吾再次受到丰饶的恩赐!现在我可没时间来陪你们,你们就像蝼蚁一样待在这里,见证我的丰功伟绩吧!”随后它隐去了。
“这……这……所以,和我们一路同行的佳璐小姐是丰饶之神!她身上冒出来的那团火是什么?太卜,这是发生了什么?!”真属实被吓得不轻,心跳声要穿透出来了。
“那团火焰自称丰饶之神。那位天舶司的姑娘早已遭起蛊惑,成了丰饶的走卒。”
“我不这么认为,佳璐的言谈举止却不像是受蛊惑或被操纵,若她不是原本的佳璐,那更可能是药王的化形。”文博提议到。
“祂的目标一定是建木!染指建木,有如夺走言吾的根源。如此一来,覆灭言吾轻而易举。事不宜迟,必须阻止祂!”
“登上星槎,前方便是封印建木的洞天鳞渊境,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这世间本就是真实与虚无交错形成,正如言吾古话所说:“晓钟觉迷梦中梦,烟霞聚散身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