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下山采购去,小陶在院子里玩了会,来找了淮子琢。这清闲日子虽乐意,可到底无聊了些。“小姐,你说殿下今日会来书院么?”小陶将淮子琢手中的书拿起。
淮子琢常去书院听白竹授课,若是与阑阔遇上了,小陶便与则恭候在外头。淮子琢曾让他二人同去听课,一人嫌闷,一人嫌烦。
这时日久了,自然亲近。再加上小陶心直口快,常常想到什么说什么,又容易生气,则恭便喜欢故意逗她,惹她生气。
淮子琢打量了小陶一眼,趣笑:“整日见面就是斗嘴,好好的还想着吵架啊?”
小陶微微颔首,娇嗔一瞥:“小姐就知道打趣小陶,方才见了李嬷嬷,您又不吱声,哼!”
细细想起,才发觉小陶虽淘气,可也是与则恭一处才尽兴。换作合柏,她是大气不敢出。淮子琢惊叹于自己的发现,又暗暗高兴。
这丫头瞧着没心没肺,也开了窍。
索性淮子琢站了起来,伸了懒腰:“哎呀,如此说来,今日我们就与嬷嬷对峙整日,就...不去书院了罢!”
她挠有兴趣看着小陶,这丫头小嘴一嘟,失望看向自己,虽点头应承。她不忍再逗趣,拿回书籍整理后便下了阁楼,边走边说:“我说...再不去,那人就要走咯~”
小陶心情大好的跟了上来,反应过来淮子琢逗她,只能干着急没办法的跺了两下脚。
算了时辰,白竹这个点忙完了事总要到书阁小憩一会儿。她许久没有见到师傅了。
谁料才下阁楼,便看到广艺风风火火小跑来。思来想去,广艺还是放心不下,正到书院又听闻合柏说漾漾住来了先生的地儿,赶紧马不停蹄赶了来。
二人见面,淮子琢使了个眼色,广艺缩了缩脑袋,正好看见了李嬷嬷往外钩的脑袋,吓得一个激灵。
小声凑在淮子琢耳边:“那人谁呀?瞧那老虎样,要吃人似的!”
“嘘!小点声儿!那就是李嬷嬷,宫里出来的,伺候老夫人的近奴。”小陶惊恐的鬼脸让广艺想笑又不敢笑,她听闻,宫里能活着干到出宫的,心眼权谋都非一般人。
广艺拉着淮子琢往山边小道去,一路上郁郁葱葱的景色,她也无暇顾及,这两日忙着曾国庙一案,是脚不沾地。即便上次见了一面,也是大庭广众,她没法开口,这次她得了空便匆匆赶来,左右确定了四下无人,悄悄道:“可是真的?”
淮子琢脸色冷清,点了头。
“我就说,那死老头子几年不来,这个时候来,准没好事儿!”广艺忽然一滞,想起自己说的话过于粗鲁,尴尬一笑:“对了,可想到了什么法子?”
“船到桥头自然直吧。”淮子琢放眼眼前空旷美景,心情也开阔了不少。朝广艺柔和一笑:“是了,先生可安顿好那一众僧人了?”
提起这事,广艺也纳闷起来:“住的地方好解决,书院解决一半,你家后院解决一半,只是外头流言四起...”
淮子琢微微侧目。
广艺嘟嘟囔囔,神色紧张起来:“你那父亲协助县令大人,前日在曾国庙祈福树下截出一根木枝儿,竟浑然长成了大皇子一样的生辰数儿,你说奇不奇怪?”
短短一日,满临潺流言四起。安命树本就是祈福树,这树突然倒了,本就是晦气之事。而树下根部竟带出太子生辰,民间将这晦气并到太子头上。大抵都传,太子无德,不堪继承大任。
淮子琢撅眉,她未听父亲提起过关于安命树的事,看来淮镇并非不知情,而且不愿提。只是事发那日,淮镇不提,而又隔了两日传遍了全城,肯定有人为之。总之不管是谁,肯定不是淮镇。
广艺看向淮子琢,话都说到这份上,也没啥表情,怎么就这么与旁人不同。瞧着年纪不大,哪里学来的老沉?
“传闻而已,何必当真。”
广艺左右一看,俯身淮子琢耳边,悄咪咪:“都说皇帝选的太子不好,惹怒了天神,这曾国庙走水便是警告!”
淮子琢脸色沉了沉,看向广艺:“师姐这话莫要再对旁人说了,我听听便就罢了,若是先生听到了会大发雷霆的。”
广艺想起白竹,那老头严肃起来吓人的要命,想了想连连点头,保证起来:“晓得了,你且放心,除了漾漾你,我谁也不说!”
广艺又因为担忧淮子琢,说了几句贴己话,不舍离去。
天色阴沉了下来,乌云蔽日,这天气反复,眼看就要下雨。淮子琢目送广艺离去,正打算寻小陶赶紧同下书院,转身之际,见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不远处,一人高的草丛中,一只鸟被惊起,片刻后恢复了宁静。
淮子琢小心翼翼拉起裙子,往草丛堆中走去。即便故意将步履放的很轻,可就在拉开草丛时,被那个黑衣人猛地一拉,捂住嘴巴压在了地上!
松软的草丛散发冰凉的潮气,很快将后背衣裳印湿了。头顶蒙着面的黑衣人目光龙骧虎视,叫淮子琢大气不敢出。
随即隐约听得阁楼附近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渐行渐远,直至听不见。
一会,黑衣人松开了压制淮子琢口鼻的手,轻松一跃而起。淮子琢猛地大口呼吸,仰面看向眼前蒙面黑衣人盱衡厉色的神情,思虑起方才她与广艺的贴己话,不知眼前人可听到了,听到了几分?
“这世上只有两种人不会泄密!”淮子琢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沾染的泥土,看向黑衣人。
“哦?除了死人,还有么?”黑衣人双手负在身后,侃然正色看向她。这女娃,有着出乎常人的镇定与聪明。
淮子琢压低了声音:“方才你被人追杀,不得已躲这儿,可无意被我撞见。而我,方才与友人也说了几句不得体的体己话,不想你就在一边...”淮子琢脑袋飞速运转,随后狡黠一笑:“既然都是无意,那不如都忘记今日一事,反正我住深闺,你蒙着面,咱们往后也不能再相见。”
蒙面人思索片刻,直到远处一只似鸟叫声的暗号响起,转身一跃,便消失不见。
淮子琢暗暗松了口气,她也不敢想象,若不是暗号催的紧,那黑衣人会不会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