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杭州》:一河一塔涤龙井,一寺一湖话白苏

       这是我读过的第一本关于介绍一座城市的书,记不得是从哪里看到过推荐,加之对“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向往翻开了这本书,总的来说非常惊艳。我想介绍一座城市的书写成这个程度,几乎算是天花板了,所有你想了解的一切它都婉婉道来,在弥补知识空白的同时,也洗涤了灵魂。

《人间杭州:我与一座城市的记忆》书籍封面图

       提到本书的主角:杭州,你一定不陌生,即便从未到过这个地方,我们也已从无数的诗文、美文、爱情故事中“管中窥豹”般了解过关于它的点滴。“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的西湖景色总是那么引人入胜,本书中也有大量的篇幅和图片来介绍杭州的美景,但请跟随我把时光压缩,把视角提升,从下面这几个主线了解一下杭州,你会产生我看书时经常发出的感慨:竟然是这样?!

1、线条1:文章的主线以时间贯穿,了解杭州在历史长河中的记忆;

       《人间杭州》全文共25篇文章,可以用一条时间线串联起来:从良渚到民国,在每段历史中它都会出现,虽然不像那些出世的英雄人物般轰轰烈烈,但也不能忽略它的存在。结合历史朝代的变迁脚步来看更清晰:

《中国历史朝代演进表》

       良渚文化:1936年,25岁的施昕更在杭州古荡的一处史前遗迹发现了良渚文明,良渚文化遗址的发现,将中华文明史从3500年前的殷商时期上推到5000年前良渚文化遗址中心位于浙江省杭州市余杭区西北部瓶窑镇,良渚文化时期稻作农业已相当进步,普遍使用石犁、石镰。良渚文化手工业也有很高的成就,玉石制作、制陶、木作、竹器编织、丝麻纺织都达到较高水平。尤其是琢制的玉器,其数量之多、品种之丰富、雕琢之精美,均达到史前玉器的高峰。

       夏、商、周:帝舜时期,洪水泛滥,大禹受命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终告成功。约公元前2070年,禹受禅让为帝,建立夏朝,定都阳城(仅河南郑州登封)。大禹把天下分为九州(冀州、兖州、青州、徐州、扬州、荆州、梁州、雍州、豫州),基本上确立了以后2000年华夏帝国的治理空间。今日杭州所在的区域地处王朝的东南隅,隶属于扬州。此后的夏商周三朝,杭地都属扬州管辖。

       秦:秦推行郡县制,杭地属于会稽郡(现在的苏州),从此有了一个县名,叫钱唐(到了唐朝,为了避讳,改为钱塘)。钱唐建县的十二年后,公元前210年,秦始皇巡游。《史记》记载:始皇出游......过丹阳,至钱唐,临浙江,水波恶......这是钱唐和浙江这两个名词第一次在正史中出现。

       汉:东汉时期,时人兴修水利,从宝石山至万松岭修筑了一条海塘,从此出现了一片与江海隔断的泻湖。这便是日后滋润杭州千年的西湖,因它是从钱塘江隔绝出来的,就被叫做钱塘湖

       三国:东吴割据江南约半个世纪,国主孙权一族出身钱唐附近的富春县(仅杭州富阳区)。今日富阳龙门古镇的居民,仍以孙氏后裔自居。

       东晋:东晋之后,文化史上最重要的事件是佛学的普及和汉化。328年,西印度人,慧理和尚到达钱唐的武林山,两年后在北高峰下建成灵隐寺,形成杭州的第一个文化核心。从东晋到之后的南朝四代——宋、齐、梁、陈,270余年,钱塘江北岸的人口渐渐增加。549年,梁武帝升钱唐县为临江郡(相当于现在的地级市),这是钱塘升级郡治之始

       隋朝:610年,隋炀帝杨广下令开凿贯穿南北的京杭大运河,以洛阳为中兴,北部起点为琢郡(今河北省涿州市),南部终点就在钱塘江边的杭州。随着大运河的开通,杭州的战略地位猛然凸显了出来,北风南渐,终成定势

       唐朝:755年,安史之乱爆发,盛唐中断,狼藉遍地,这场历时八年的战乱给中国北方带来了毁灭性的灾难,杭州侥幸躲过战事。822年,白居易出任杭州刺史。当时,杭州城外西面的那片湖水,官方文牒中的名称为钱塘湖,白居易第一次在诗歌中以“西湖”称之,在这个意义上,他是“西湖”的定名人和重新发现者

       吴越:907年,黄巢旧将朱温灭唐建梁,历史再次进入一个大分裂时代,在短短的七十多年时间里,先后出现十多个王朝,史称五代十国。朱温称帝后,封钱镠(liu)为吴越王,923年,钱镠在杭州设置百官,建吴越国,下辖十四州,统治范围为今天的浙江全境、苏南的苏州、上海和福建东北部的福州市。吴越建国后,开始营造新的杭州城(第一次当都城),奠定了此后一千年杭州城的基本格局

       北宋:1071年,苏轼到杭州当通判,此时北宋立国已逾百年,史家陈寅恪说“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中国古代的“四大发明”,除了造纸术,其余三项——指南针、火药、活字印刷术,均出现于宋代。苏轼的“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定义西湖的人格。1127年(靖康二年),金人攻陷汴京,北宋灭亡。

       南宋:1142年1月,著名抗金将领岳飞被皇帝赵构和首相秦刽以“莫须有”罪名处死。20年后,宋孝宗为岳飞昭雪,他的遗体被迁葬于西霞岭下,这便是日后的岳王庙。

       元朝:马可·波罗与《马可·波罗游记》让杭州这座太平洋西岸的城市进入了世界商业史的叙述之中

       明:1555年,倭寇侵袭杭州;1557年(嘉靖三十六年),胡宗宪诱杀倭寇首领汪直;

       清:主题是南巡。大清皇帝执政时间最长的是康熙和乾隆,加上中间短暂的雍正,前后134年(1662~1796),史称“康乾盛世”。华夏文明发展到这时,已趋于极盛,城市经济的繁荣和劳动生产技术都领先于世界。两个长寿皇帝都爱南巡,分别各有六次,除了康熙的第一次止于江宁,其余十一次的重点都是杭州。皇帝的多次南巡都是从京杭大运河南下,为杭州经济发展注入了源源不断的动力。

       民国:1929年,张静江任职期间举办现代中国的第一次全国型大型博览会——西湖博览会,为杭州注入现代化的基因。后因战乱及各种原因,在第一届西湖博览会之后,竟然“其无后乎”,再也没有举办过。直到七十多年后的2000年,杭州市政府才续办第二届。

2、线条2:京杭大运河对杭州乃至整个中原的意义

       古代杭州的重要性在于文化和经济上的意义,而后者则全数是京杭大运河带来的。610年,隋炀帝杨广下令开凿贯穿南北的京杭大运河,以洛阳为中兴,北部起点为琢郡(今河北省涿州市),南部终点就在钱塘江边的杭州。这是一个决定杭州命运的工程,可以说,没有大运河就肯定不会有后来的杭州城。中国的大江大河,均为由西向东,南北之间缺乏水运主干。隋代的这条大运河,全长5400余里,是一个雄心勃勃、具有顶层设计和前瞻规划的水利工程。自此,秦汉以来只有东西交通的状况被陡然改变,中原文明自东晋渡江之后开始出现南北移景象,随着大运河的开通,北风南渐,终成定势。

       随着这条运河的开通,杭州的战略地位猛然凸显了出来,它一跃而“咽喉吴越,势雄江海”,成为帝国地理上的一个重要枢纽,进而极大地促进了其经济的繁荣和人口的增加。今日杭州的很多语言和习俗仍然带有很浓烈的运河特征,比如杭州人盛饭时不说“盛(cheng)”,而说“添”,因为“盛”与“沉”谐音,不吉利。

       杭州因运河而兴,也一度因运河而衰。1900年之后,铁路兴起,传统的漕运迅速衰落,京杭大运河两岸的很多商埠重镇——临清、扬州、镇江等,永远告别了自己的高光岁月。运河对于杭州的经济意义也日渐消淡,它变成了一个文化符号,只存在于记忆、照片、爬着青藤的旧街巷和若干个老杭州词汇里。

3、线条3:杭州与世界的故事:马可波罗,大航海时代

       马可波罗,威尼斯人,从1275~1292,待了17年。《马可波罗游记》中出现最多的城市是北京和杭州,其中杭州的篇幅超过北京,约占全书的十五分之一。在后来长达五百年的时间里,《马可波罗游记》成为欧洲人对东方中国的全部想象,而杭州,则是他们心目中的“天城”。

       大航海家哥伦布受《马可波罗游记》的影响,于1492年开始了寻找东方的航海冒险,结果发现了美洲大陆。

       就在明孝宗发布“海禁令”的1492年,哥伦布发现美洲新大陆,欧洲人的大航海时代开始了。同时期,文艺复兴运动正如火如荼,由自由民组成的新兴商业城市成为欧洲的新希望。西方历史著作中常常把1500年当成东西方文明“大分流”的起始之年。明代的中国,从全球化的版图上渐渐淡出,最终内卷为一个闭关锁国的内陆帝国。

       18世纪到19世纪初期也是世界发生巨变的时刻。1752年,美国人本杰明·富兰克林在费城进行电风筝实验,由此提出了电流理论。1775年,美国爆发独立战争。1776年,英国人亚当·斯密发表《国富论》。1776年,詹姆斯·瓦特制造出世界上第一台蒸汽机,工业革命的滚滚浓烟从英伦半岛的上空飘起。新的经济和政治发动机在世界的西方已经启动了,而龙井茶里的皇帝和杭州城里的子民显然还不知道。

4、结尾:杭州城市人格的养成

      杭州这座城市从来没有出过深刻的哲学家、苦难的诗人抑或悲剧性的小说家,在一千多年前,就有人用“浮诞”来形容它。它不够废墟化,没有悲壮的屠城史。“偏安”是它的宿命,也戏剧性地构成这个城市的个性。这里出忠臣不出猛将,出文士不出哲人,出商贾不出赌徒,出谈禅者不出苦行僧,甚至偶尔出了一个国王,也缺一颗逐鹿中原的雄心。

       这是一座没有拒绝型人格的城市,它被美景包围,并一直沦陷于此。如果城市的本质是生活,而生活的本质是“好好地活着”,在这一点上,也许没有一座中国都市比杭州做的更好。如果杭州有所谓的“城市性格”,它是由“人间佛风”、“人文西湖”,“偏安岁月”和“运河商流”这四个元素构成的。佛禅是灵魂,西湖是筋骨,偏安是个性,商流是皮肉,它们在不同的时代以各自戏剧性的方式生成,从而塑造了每一个生活在这个世俗空间里的人。如诗人袁宏道所吟唱的“一年一桃花,一岁一白发”,桃花每年必开,白发每年必生,它们无须呼唤,不必抵抗,你只需要遵照清单生活,一切都如西湖之水,晴雨皆好,波澜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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