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转变
素钰昏迷半日后醒来,手颤抖着抚过小腹而痛哭流涕。可等来的不是天君的细语安慰,而是清冷反问。
“哭什么!”
“哭什么??君上,那也是你的孩儿啊,当娘的痛失骨肉怎能不哭。臣妾又不是天后,抛夫弑子眼都不眨。”
“放肆”
哀极反笑。放肆?如今倒是她放肆了,明明是白浅狠心推她使得她流产,如今竟然是她放肆。
“本君已将天后收监天牢,算是为这夭儿雪恨。天后便是天后,如何也轮不到你来定夺”
拂袖而去,没有多余的只言片语。原来....原来她彻头彻尾不过一个笑话。本以为用全部真心待他,他会报之以一丝丝的情。
可她明明该知道的啊....
坠入情网,万劫不复,这兴许是属于她的情劫。可惜她勘不破命理,终是将自己堕入了深渊。
紫宸殿内灯火通明,桌案边一袭玄色身影在烛光里跳动。
一连六日,繁杂之事不断。后宫动乱,前朝难安,战事频频,桩桩件件都等他定夺。
批阅文书认真细致,一直到看见四海水君奏表弹劾天后,他一贯喜怒不显的神色才倏忽生了变化。
“本君家事何时轮到他来插手”
竹简落地,声色沉闷却有些骇人,天君批阅文书数万年....还不曾如此失态过。
自知失态,却也不过淡然自持。一卷竹简落入火炉,燃作木炭,焚起屡屡青烟。
出乎意料的心神不宁,神思动荡,焦躁不安,像当年立定在青丘门口的雨夜。
“天枢,近来天牢可有消息”
“启禀君上,来人回报说一切安好”
“被衾可有多准备几床?她素来畏寒睡得又不大安生”
“卑职已派人放置了三床被褥”
“药每日都有送么?”
“一日三回,准时相送”
“都喝了吗?....她既应了,想必不会再不喝药...退下吧”
“是”
心思被搅乱,再无余力批阅文书,浑浑噩噩六神无主。只无来由的心慌。已至后夜,熄了殿内烛火,潦潦上榻,宽衣就寝。
殿内香炉的龙涎香剩下些许不曾燃尽,牙白色香雾缭绕,蓦然宽下心,昏昏沉沉地睡下。
“夜华,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吧,我们从此就两不相欠...”
“夜华,你不要死...你若死了我就忘了你,我一个人会过得很好,我再也不要记起你....”
“夜华,你当真不是厨子,不然做饭怎会如此好吃?”
“夜华....我求你....你放过我阿娘.....你不是想要我吗....我嫁.....”
“夜华,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当年俊疾山素素不过是因为师傅才对你动了心”
“夜华,我给我们的孩子取名阿离”
“夜华,我回青丘的时候仔细看过了,九月初二是个好日子”
“夜华,明明是她的错,为何要我来担,你不是相信我的吗?”
“夜华......”
........
一声声夜华,无助的,惊恐的,撒娇的,赌气的,绝望的,乞求的,在他脑海迸裂。一名青衣女子在他梦境里神色各异。
猛然惊醒,冷汗浸湿了玄色里衣。
宽衣束发,不过转瞬之间就到达了远离紫宸殿的天牢入口。
地牢近在面前,他却不知如何是好。
方才不过一场梦,是否太过仓促。或是心忧过甚。
见了她该说什么....或者,只隐了身形进去看看也好。
可入牢内方才觉得,事有蹊跷。天族的天牢向来不频繁使用,不过关押收监重罪受刑的神仙,是以少有人在,可如今里头空荡荡的...
“娘娘,你看着奈奈,不要睡了”
若非仔细分别,都辨不清这是奈奈的声色,音色嘶哑,都快难以发声。
“你家娘娘怎么了?”
话一出口,这隐身之术就失了效。奈奈顾不上惊疑,来不及行礼,只老老实实将最紧要的实情告知。
“娘娘她病了五日,一直高热不退”
俯身将手探于白浅额头,果然是如上回一般,高热难退。顷刻将她抱入怀中,转瞬消散,唯独奈奈在原地瞠目。
“君上,因高热不退,娘娘眼睛本就有旧疾,如今怕是生了病灶,影响视物。且忧思伤脾,过虑伤肝,体内湿气成灾,此刻祛湿除淤不过事倍功半,往后若再受寒则周身疼痛”
药王的话一遍遍在他耳畔响起,他怒过,骂过,可到底,无力回天就是无力回天,他纵使执政四海八荒,可于她,却从来没有半点办法。
天枢见状,知晓天君暂且无暇管理其他,只私下先行调查情况,再接回了奈奈。
事实真相与素钰脱不了干系,可更令人意想不到的事还在后头,奈奈回来后将白浅所述之事一一道出,原来....
陈年往事,耳听为虚,眼见也不一定为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