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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飞鸟集读写计划之日记”
木木独自在车上呆了很久,很久。
自从学会开车以来,车几乎成了与家并重的一个好去处。每当心情不佳或想要有一个安静环境时,她就会打开车门,将主驾座位往下倾斜几十度或直接放置到几乎平直,然后躺在上面,任思绪纷飞。
无论是开心的,还是难过的,都能在她脑海里掀起无数浪花。她习惯回忆过去,也能正视现在,偶尔也会展望未来。
她记起白天上班时,闲聊起开车一事,伙伴们异口同声夸赞她是个厉害的姐们,竟然能轻松自如地驾驶手动挡车辆。听后,她不由得苦笑起来。
她拉开中央扶手箱,翻出一个小本子,那是她的日记本。
2020年1月31日
终于到了年初七,距离手术日期已过去一个月多几天,必须送先生去市里医院进行放疗。
一早,叫了顺风车去医院,同行的,还有两位中年男士,也是去医院的。后备箱被塞得满当当,背包只得抱着。先生皱着眉头说:“让你们不让我把车开回来,这样搭车多不方便。”我好说歹说,他才没有坚持过几天一定要去公司开车。
去医院办好入院手续,做完常规检查后,已是下午五点,在医院内食堂吃过饭后,先生催我快快回单位,天黑了不安全。
我千叮咛万嘱咐他一翻后,又特意去护士站打了声招呼,拜托她们多留意一下我家先生,告知明早下班后会赶过来带他去进行放射线尺寸测量。
先生一再要求目送我上车,我没同意。病房离医院大门有点距离,我担心他在路上突然间歇性失忆。他站在阳台上看着我往外走,在转弯处,我回头挥手,他单薄的身子在夜幕下被拉得老长,整个人更显得弱不禁风,我的鼻子突然一酸。
医院离单位,有一小时车程,先生给我来电两次,一是问我上车没有,二是约摸我该下车了。看着他的来电,我心生欢喜,想着他的记忆力在逐渐恢复,他的身体状况也一定会越来越好。可是挂断电话,泪水却不争气直往下掉。邻座的大哥递给我纸巾,问是否家人的病情很严重,我摇头,摘下口罩擦干眼泪,难为情地说了声谢谢。
此刻,如果是独自在车上,是否我会放肆地大哭一场?
想起已经在先生公司停放了两个多月的车,心里很是无奈。他的同事已几次致电我,让我有空把车开走。我知道,长期霸占着本就不多的车位不好。可是,我该找谁去帮我开车呢?
求人,于我来说,是件难为情的事。我突然后悔多年来的坚持,不学车,原来是错误的选择。副驾驶室虽然舒适,但终究难以成为永久的依靠。
2020年2月1日
整个夜班都心神不宁,就连中途休息的两个小时,也没能安睡,幸好没有突发来电。终于熬到天亮,心定了下来。早上准时下班,我来到食堂拿起两块蛋糕就往宿舍跑,换掉工衣,赶紧出去路边等车。
很快,来了一辆私家车,上车后给先生去电。电话是秒接的,问他昨晚睡得可好,他说没有家里安静,他一早被吵醒,已吃过早餐,我松了一口气,让他等着,我一个小时后到达。然后,昏沉沉睡了过去。
一小时后,电话响起,是先生来电,问我到了没。我询问司机大哥,他说还要半小时,因为得沿路送乘客,先生听了有点焦急,说护士已约定9点半去量尺寸。 我到达医院时,先生已跟着护士去了放射科,我靠在病床边沿又睡了过去。
今日无事,先生回来后,我们去了出租屋。两个多月没住,房间散发出一股霉气味,但我实在没精力去清扫。嗖嗖的寒风吹打着松动的窗户,发出“嘭、嘭、嘭”的声音,我赶紧把窗户关实。 整理好床铺,让先生小休一会,我外出买菜。午饭后,一起午睡。
一觉醒来,天色已暗了下来,先生定定地盯着我,我怪他不早点叫醒我做饭。他说不饿,想让我多睡一会。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神情,我紧了紧他的手。
“我们一会去公司找车钥匙,找到的话,我送你回去上班,好么?”
我一下跳了起来。赶紧说道:“不行,医生说过一年内你都不能开车的,你忘了吗?”
“我现在脑袋不痛了,可以开车的。”
“不行,你目前绝对不能打车的注意,等你恢复好点再看,好吧?”先生点点头。我别过脸,看着窗外发了会呆。
从前一向说一不二的先生,是我口中的霸王,无论是电话还是微信、QQ,我都将他备注为“霸王”。自从生病后,他的性情几乎发生了360度变化,这样的温顺,曾经是我的心愿,现在却变成了心伤。
热好中午的剩菜,再给先生煮了鸡蛋。吃完后,送先生回医院,我则打车回单位上班,又将是一个难熬的夜班。
明天,急转中班,不能去医院陪他,希望他能照顾好自己。
2020年2月2日
下了夜班,给先生去电,他说护士要求有家属陪同,让我给医生电话。
去电护士站,原来是先生言语表达上不太顺畅,沟通起来很费劲,护士认为他不具备独自住院的条件,医院不能也不愿承担后果。
我立即致电领导请假,然后匆匆赶往医院。
见着先生,他委屈地说他并没乱说话,就是有些话到嘴边,突然心口不一,令护士姑娘二丈摸不着头脑。我握握他的手,告诉他,我能懂。
从手术刚出院那会的言不由衷,到现在的偶尔出错,已是比想象的好太多倍。我不能要求他身边的每个人,都能如我般懂他的言外之意。
已和小叔子提及此事,希望他能有办法解决。
2020年2月3日
小叔子说,他小姐姐读大学的儿子自告奋勇来医院照顾舅舅,但他小姐姐是反对的,为此,两兄妹还大吵了一通。
新型冠状病毒正在全国极速蔓延,同为母亲,我能理解他小姐姐心里的不乐意。但是,作为姐姐,在弟弟生病后,只在嘴上偶尔表现一下难过,从没想过应该前来照顾,这的确超出了我的认知及承受范围。
当她发来信息,说她小弟弟自私,本来可以在家呆多一阵,非要急着回工作地,现在根本就不让开工。我无言以对。毕竟,手术出院后,恰逢春节前夕,是小叔子提前休假,一直在家照顾哥哥的。
再说,大家都低估了疫情的严重性。
我只给小姐姐回了一条信息:手术前后,我已经请了很多假。我不能没了这份工作,你知道,今后我得撑起这个家。尽管我不放心,还是决定请护工,你们没必要为此争吵了。
小姐姐回了信息:“我没有不让大宝去照顾舅舅,只是我小弟弟真的有些自私。”
沉默,是唯一的选择。
2020年2月4日
外甥来了,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孩,我竟湿了眼框。
从初中起,他便从乡下来到县城读书,每到周末,就来家里住,不说舅舅待他如何好,就是我这个舅妈,他也一直是心存感激的。
他能来,我便可以安心上班了。短时间内,学校是不会线下教学的。
对于外甥的到来,先生好像并不怎么欢迎,他黑沉着脸。
我与外甥交待了很多注意事项,叫他晚上安顿舅舅睡下后,可以回出租房睡觉。
然后,我打车回单位上班。
2020年2月7日
终于休息了,给外甥打了车,让他回家住两天。
送外甥在外面等车,外甥说舅舅的病情比他想象中严重多了。他很少说话,每天只有我来电时,他才愿意说多几句。而且,脸上也露出一些笑意。
2020年2月13日
小姐姐来电,说市里已有人感染新冠肺炎,她很担心大宝。听到她哽咽的声音,我的心仿佛被重物一击。
我答应再过两天等我休息,就让他回家。
2020年2月15日
请了一天假,去接换外甥,正逢周末,放射科休息,我带着先生一起回家。
到了县城,外甥直接回家,我给他发了几百元当车费。他没接收,说之前给的钱还剩下一些。他说这个世界上,最在乎他二舅的,一直都是我。而他二舅现在最依赖的,也是我。
“舅舅是不幸的,但因为有舅妈您,我觉得舅舅应该也是幸福的。舅妈,你一定要保重。”看着平日里不善言辞的外甥竟然能说出如此煽情的话语,我百感交集。
最后,外甥提议等舅舅病情稳定一些后,让我去考个驾照。
2020年2月20日凌晨
先生拒绝请护工照顾,好说歹说,医生终于同意先生独自留院治疗。
在上班处接到先生的电话,令我大吃一惊。
“你猜我今天干嘛啦?”听到先生兴奋的声音,我一下懵了。
未等我说话,他兴匆匆说道:“我下午无聊,回公司去了,我的车钥匙,原来就在我办公桌上!”我的心瞬间掉入冰窖。
叮嘱他万万不可去开车,他同意了。
挂了电话,赶紧打电话给小叔子,让他致电先生的老板,要想方设法把钥匙要回去。
很快,小叔来电,交代的事情已办妥。
2020年2月20日晚
下班后,看到几个未接来电,是先生老板打来的,赶忙回拨过去。
“嫂子,车钥匙我以车辆年审为由要了回来,但一直放这里也不是办法。我今天找人估了个价,五六年的车龄了,只能出两万上下,你如果觉得适合的话,我就帮你出售。”
“你容我想想先。”挂了电话,心乱如麻。
这辆车,承载了先生多少的喜怒哀乐。甚至,我曾经还觉得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远不及这辆车。
把车留下,然后慢慢把驾照拿到手,变得与先生的病情一样重要。
2020年2月25日
疫情越来越严重,单位开始严控外出。非必要不外出,非得外出不得乘坐公交车。
休息了,得去医院。鼓足勇气去找领导签外出单,被层层拒绝。最终,不得不将先生的病历呈了上去,且亲自给最高领导打电话说明情况。过程很漫长,心仿佛被扯开一个口,疼痛不断加剧。
走完所有流程,被问及如何外出时,心虚地说叫亲戚前来接我(准备叫网约车)。领导顿了一下,给我派了一辆专车,交代务必将我安全送达医院。那刻,我的眼圈再度泛红。
司机大哥很热情,一路和我聊天。问我为何不自己驾车时,我难为情地说没学会。他说趁着还不算老,应该去考个驾照。
我尴尬笑笑,答应着。
2020年3月8日
纠结了这么多天,终于抛开一切顾虑,拖着沉重的脚步迈进了离家最近的一间驾校代办点。
“我年龄大,晕方向,没距离感,领悟能力也比较差。一直以来,学同样的东西,别人往往一遍就懂,我却至少得四五次方能学会。照此惯例,真担心三年也拿不下驾照。”我如实说出我的顾虑。
“放心,包你学会!而且,受疫情影响,现在报名前所未有的便宜。”
付了一半费用,不给自己反悔的机会。
2020年5月20日
终于,开放了考试。
刷了几个月题库,轻松拿下了科一。但有点小遗憾,没得一百分。
下周休息,可以去练车了。
2020年5月29日
早上七点半,闹钟响起,得赶紧起床做早餐。一向喜欢赖床的先生既然也麻利地跟着起床。
在家休养了几个月,先生术后恢复得很不错。上月底回省城医院复查,一切正常,医生说情况比预期好。
是的,他看起来像是一个正常人。
吃过早餐,他要我给他药喂。我白了他一眼,然后笑着给他斟水递药。病后,他变得比较孩子气,但凡我在身边,总喜欢耍赖。
随后,他跟着我出门,说要陪着我在驾校点门口等车。比预定的时间早到几分钟,已有一位女生等在那里。
我们微笑着看向对方,她开口问我是否去练车,我点头,说自己是第一天去。她大喜,说她也是。她叫婷婷,是幼儿园老师。她很年轻,也长得蛮清秀,已是两孩子她妈,正在休产假中,趁机考个驾照。见我认识了新伙伴,先生似乎比我还开心。
看着我上了教练车,他转身去散步。望着他的背影,我在心底默默念:“等我拿到驾照,休息就带你去玩。”
去到驾校,教练把我俩带进一间小屋,里面摆着十来个车模。他先示范了几次如何打方向盘,然后要我们跟着打。
“先左一圈半,再右一圈半,回到开始位置。接着反方向练习,就这样来回练习。记住了吗?”教练一连说了几遍。
先左再右,一圈,半圈,又一圈,再半圈……好像不难,可是,为何我总晕头转向呢?转着转着,忘了到底转了几圈,也总记不清该往左还是右打方向。没一会儿,感觉头有点炸痛。连个方向盘也打不好,要如何练车?内心猛然升起强烈的焦虑感。
教练接了个电话,说他有事得离开一阵。交待几句后,让我俩好好练,匆忙出去了。他这一走,就是两个多小时。
我和婷婷相互交流着,乱打一通。期间,我们各自向亲人或朋友寻求帮助。
先生说了半天,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但他说给他方向盘的话,他一定还记得怎么转。
这个点,很多人都在上班。想了一会,给关系极好的萍儿电话,她听完哈哈大笑,她说晕就对了。她说学过后就忘了,打方向盘这事,其实是靠感觉的,怎么顺手怎么来。好吧,我信了。她拿到驾照后就去提了车,没几天便独自开上高速,连开了三个多小时回了趟娘家。开车如此溜的人,竟然也指点不了我如何打方向盘。
我俩继续摸索着,终于,好像找到了一点感觉。大概理解了教练的要求。把方向盘置于中间位置,先左一圈半,即是先往左边打一圈,再打半圈,已是打死了,再往左也转动不了方向盘。接着,往右回半圈,再打一圈,回到原来的位置。反方向同理。
教练回来后,让我俩打了几圈,摇摇头又点点头,说再练也没有什么意思,于是带我们去练车。
教练看着我俩,我看向婷婷,她会心一笑,自告奋勇先练车。教练先示范如何调整座位,告知离合及刹车的位置及作用,然后坐上副驾室。
婷婷把座位调好,系上安全带,在教练的提示下双脚同时踩下离合及刹车,挂至一档,放下手刹,放开刹车,然后慢慢放离合,车辆慢慢往前行驶。车辆行驶几百米后停了下来,接着慢慢倒退回到出发点。
轮到我了,座位调整了好几下才找到合适的点。教练再次讲解了操作过程及步骤,车辆启动那刻,感觉心似要飞出去。我双手用力地扶紧方向盘,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双脚不太听使唤,离合一下松一下紧。
“你刚才已经看过婷婷怎么开车的,为何比她开得还差呀?”听着教练的叹息声,我语塞。好不容易回到原点,下了车,脚仍在发抖。
下午,教练直接让我俩跟着两位练了几天的学员一起学左倒车入库。
左右不分、方向盘乱打、参照点记不清……问题反反复复,整整一下午,没完成一次标准的倒车入库。婷婷貌似比我好点,但她有一次将车开出边界。
晚饭后,与先生漫步在江边,我诉说着我对离合及刹车间的一些疑惑。到底,该用几分力度去踩离合?又该如何协调松放的顺序?在练习的过程中,有时会莫名其妙熄了火……先生试着给我解惑,但我越听越迷糊。
我明白,曾经顶天立地的先生,能顾好自己的吃喝拉撒,已是对我最大的分担,其余的,只得依靠自己。深深的挫败感及无力感向我袭来,我抬头望向昏暗的天空,五光十色的灯光,并没能将夜色照亮。
我知道,驾驶证离我非常遥远。在他有限的生命里,能见证我的成长吗?
2020年5月29日
今天是周六,不用上网课,很多大学生也来练车。五六个人一辆车,整整一天,加起来练了不足一小时。
云里雾里,该如何继续?
2020年6月5日
上完一轮班,又可以练车了。可是,间隔了一周,一时竟想不起该先从哪开始。教练无奈叹了口气,又耐心讲解了一番。还好,马上找回一点感觉。
继续练左倒车入库,按照教练说的那样对准每一个点位,基本也能倒进去,但有时点位稍微有点偏差,则不知该如何调整方向。人多,一上午仅练了半小时。
下午,太阳非常猛烈,来练车的少了几个。婷婷倒是来了,她连续练了一周,左右倒车入库已没问题,侧方停车也基本过关,计划学直角转弯及走S线。本想约考,无奈学时不够,得再等一个星期。接下来,她不会每天来练车,待约考成功后再集中训练几天。
一个学自动波的学员,一个人一辆车,每天都能看到她。教练说她这是第四次约考,如果这次再挂科,就放弃了。我们很是惊讶,认为她开得挺稳的,教练说是练得不错,但不知为何一到考场就不行,常常是连第一个项目(倒车入库)也闯不过去。
蠢钝如我,会不会也像这女子这般不顺呢?
2020年6月17日
休息的日子,先生想我陪他散步,可我得练车去。
今日仍旧是左倒车入库,教练说所有项目里,最费时费精力的,就属它。因此务必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才行,其它的,都不太难。
那就继续乖乖练吧。
2020年7月14日
学学停停,间隔一周甚至两周再来,感觉自己又是一个新手。
下午,教练说我的左倒车入库终于问题不大,下次来可以练右倒车入库。
2020年7月24日
昨天练了一天右倒车入库,感觉不太熟练,教练却说这项比较简单,可以练其它的。
今天直接学侧方停车,感觉比倒车入库简单一点。下次休息,准备学半坡起步、直角转弯和走S线。
月初陪先生去进行第二次复检,影像显示有个白点,心里一直倍觉不安。
与时间赛跑……
2020年8月21日
月初的某天深夜,先生突发状况,幸好我怕休息在家,立即打120送往医院救治。
虽然并无大碍,但我知道该来的总会来,我必须抓紧时间考试。
学学停停,终于也算学完了科二所有项目。学时也达标了,得尽快约考。
2020年8月29日
连着练了两天,虽然没有把握,但奢望上天能怜惜我,让我一次通过。
事实证明,好运气与我无关。
挂科了!死在半坡起步上。幸好,除了家人,没人知道我今天考试。
我并不介意别人知道我水,但我不喜欢被人安慰。
2020年9月29日
月初,先生被确诊脑瘤复发,面对这预知的结果,崩溃过后还得振作起来。他时日不多了,我想抛开一切好好陪着他,他却惦记着我该去练车,我依着他。
今天,进行科目二补考。
这次,我没告诉任何人。请了两天假练车,独自一人住到爸妈处(两老回乡下居住)。
做好了再次挂科的准备。结果,有点意外,却也在预感之中。我竟然以100分通过了考试,且是一次性完成。
出了考场,我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先生。听到这好消息,他比我还兴奋。
2020年10月17日
科目三约考成功,今天开始练车,每天早上五点半起床。还好,下午不用去。
我们三人一台车,另外两位男士都是补考。他们两位也算是旧相识,科二时一起练过车。听说他们上次考试还没上路,分就被扣没了。
年长的大哥败在灯光上,两次都是。另一位男子会开车,只是缺个证,第一次他忘记按喇叭,另一次忘记打转向灯。
有他们作陪,我心安定很多。但教练说我问题很多,特别是加减档时,感觉车都快要飘移起来。
都说科三比科二简单,怎么我会觉得如此头痛呢?
待我把所有的步骤及注意事项罗列出来,死记硬背吧。
2020年10月21日
谢天谢地,我竟然一次性通过了考试。解下安全带那刻,突然感觉全身无力,双腿开始发抖,久久没能平定下来。
明天,约考科四,争取这个月拿证。
2020年10月26日
明天将进行科四考试,志在必得。
忘记约定几点考,得先查询一下。没考试信息?怎么回事?
记起来了,以往每次约考成功,都有短信提示,这次好像没有。
得抓紧约考。
2020年11月3日
完成科目四考试那刻,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为期半年的赶考,终于结束了。
我,也是有证之人了。但是,我有胆量驾车自由出入吗?心底,仍旧是一片空白。
2020年11月3日晚
自从确诊脑瘤复发后,先生的身体状况急剧恶化。不足两个月时间里,他已逐渐丧失了语言能力,行动也快消失殆尽,已不能自理。
作出一个艰难的决定,将他送去医院疗养。明知这一去,即是与这个家诀别,但我别无选择。希望能最大限度延续他的生命。
如果可以,我希望还能有空闲时间让我去练车,当我能斗胆独自驾车后,我一定要带着他到附近兜风。
2020年11月25日晚
今天上早班,下班后再次找李哥(单位司机)陪我去练车。他说有点进步,但换档时还不够熟练,离合及刹车也把控不到位,还需要练多几次,千万不能独自开出去。
可是,先生入院后,情况并没有好转,仍继续恶化,随时都有离开的可能。我必须珍惜还能陪伴他的每一分每一秒,我应该放弃练车。
2020年12月26日凌晨
几小时前,他走了,永远离开了我和女儿。
在他临走前,我搂着他,轻柔地说:“累了,你就睡吧!我已拿到了驾照,你不用再担心我出行不方便了……”
刹那间,我看到他眼里闪现了一丝光。而留下的,是无尽的黑暗……
2023年3月10日
一晃,先生离开我们已有两年多。因种种原因,他的骨灰还寄存在殡仪馆。
昨天,小叔子告诉我,终于在乡下找到了一个适合的地点,时间定于8月份。
到时,我要开着他曾经的爱车,将他的骨灰放在副驾室,和女儿一起,送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