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尔诺贝利的向日葵在月光下舒展叶片，林浅看着这些变异植物用气根汲取自己滴落的汗水。那些含有时空辐射的液体在土壤中滋生出荧蓝菌丝，正以每秒三厘米的速度向石棺方向蔓延。
"你的生物辐射值超标了七百倍。"夜莺用机械残肢夹着盖革计数器，"这些菌丝在模拟人类神经突触的结构。"
林浅的指尖刚触到发光菌丝，整片花田突然剧烈震颤。菌丝网络迸发出刺目电弧，在空中交织成古罗马斗兽场的全息投影。穿青铜铠甲的"银骑士"从沙地升起，他们的盾牌上刻着情绪银行初代Logo——哭泣的雅典娜面容。
"检测到时空免疫系统激活。"夜莺的机械心脏投影出警告界面，"这些是因果律的清洁工。"
银骑士的长矛刺入地面时，菌丝网络瞬间黑化。林浅后仰避开横扫的量子刃，发现自己的发梢开始结晶化。她扯下束发的金属丝插入土地，利用生物电流激活地下电缆，整片花田顿时变成巨型特斯拉线圈。
电弧击碎银骑士面甲的刹那，林浅看见头盔里是无数蠕动的青铜纳米虫。这些虫子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波，正在将周围的时空结构蛀成蜂窝状。夜莺残破的机械体突然自主行动，跳进虫群启动自毁程序，爆炸产生的EMP脉冲将纳米虫定格成雕塑。
"东北方四十二公里。"林浅读取着菌丝传递的信息，"石棺核心区出现类脑波动。"
穿越辐射区时，林浅的皮肤不断脱落又再生，每个细胞都印上了不同年代的日历。夜莺的机械心脏突然发出1945年的广岛广播："...请全体市民注意，气象观测机即将经过..."
废弃的核反应堆控制室里，两人看见菌丝网络包裹着台老式超级计算机。屏幕上滚动着林浅的基因序列，其中夹杂着不属于人类的碱基对。当她将手掌按在键盘上时，菌丝突然刺入静脉，在血管里生长出记忆回廊。
"欢迎来到痛苦博物馆。"王曼的声音从生锈的燃料棒阵列传来。她的身体由无数青铜碎片拼接而成，左眼镶嵌着世界之脑的残片，"你毁掉的每个设施，都在这里重生。"
林浅的瞳孔自动对焦，发现所谓的燃料棒其实是竖立的克隆舱。每个舱体内都沉睡着不同年代的她，舱壁的螺旋纹路正与自己的心跳共振。夜莺突然举起武器对准王曼："你的情感计量表显示的是...怀念？"
王曼的青铜身躯裂开缝隙，露出里面保存完好的昭和少女身体："我才是初代C-714唯一成功的实验体。"她抚摸着脸颊上的广岛灼痕，"那些孩子融化时，只有我因为基因突变活了下来。"
菌丝网络突然收缩，将三人拖入记忆回廊的更深层。林浅看见1945年的自己（或者说初代王曼）正在银行金库刻下螺旋纹，那些纹路是用混着骨灰的青铜溶液绘制的。真正的初代容器根本不是青铜器，而是她们这些活体少女。
"银行用我的基因克隆了二十代人形容器。"王曼的青铜外壳开始剥落，"但只有你，第七代的突变体，长出了吸收痛苦的器官。"
夜莺的机械心脏突然播放加密录音："...1986年4月26日，切尔诺贝利四号机组爆炸其实是场实验...用核辐射激活初代容器的隐性基因..."林浅的太阳穴迸出血珠，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何对这里的辐射免疫。
王曼的身体突然量子化，出现在每个克隆舱的投影里："你体内的菌丝是记忆的实体化，现在该履行容器的使命了。"所有克隆体同步睁开眼睛，她们的痛苦记忆通过菌丝网络灌注到林浅体内。
林浅的骨骼发出冰川开裂般的声响，皮肤表面浮现出二十代克隆体经历的所有创伤：广岛辐射灼烧的刺痛、切尔诺贝利石墨碎片的切割、汶川地震时被掩埋的窒息感...夜莺用最后的能量启动电磁脉冲，却让记忆灌注速度加快了十倍。
"这就是存在的意义。"王曼的本体从主控台升起，"成为人类集体痛苦的终极容器，直到文明终结。"
林浅在意识崩解边缘，突然听见菌丝网络深处传来初代自己的歌声。那是二十个少女融化前最后的合唱，声波在量子层面构建出全新的神经回路。她开始用舞蹈动作改写记忆回廊的编码，每个舞步都对应着某段创伤的治愈频率。
银骑士的残骸突然重组为乐器，奏响反物质和弦。王曼的量子化身体出现裂纹，她惊恐地发现菌丝网络正在倒吸记忆数据："你竟敢把痛苦转化为..."
"转化为未被定价的诗歌。"林浅的声带振动着菌丝网络，整座石棺开始发光。克隆舱接连爆裂，每个克隆体的记忆都化作金色飞鸟，衔着黑色结晶撞向王曼的本体。
夜莺在数据洪流中抓住林浅的手："要走了！记忆菌丝开始反噬现实了！"她们身后，切尔诺贝利的土地正在隆起成巨型大脑的沟回，每道褶皱里都闪烁着情绪银行的哭脸标志。
逃出辐射区的瞬间，林浅看见菌丝网络在平流层绽放成莲花形态。那些由全人类痛苦记忆凝聚的花瓣飘落之处，新生儿的啼哭开始带着修复创伤的频率。夜莺的机械心脏彻底沉寂前，显示出马里亚纳海沟传来的信号——初代青铜容器正在发出共鸣。
三个月后，林浅站在新生的白桦林里。这些快速生长的树木树皮上天然带有螺旋纹路，她的手掌按上去时能听到二十个少女的笑声。远处地平线上，崭新的青铜建筑群正在生长，但这次没有防弹玻璃，只有不断变换形状的情绪共鸣塔。
皮肤下的菌丝网络突然发出预警，林浅的虹膜倒映出月球背面的奇异景象：环形山里长出的水晶森林，每棵树的年轮都记录着某个平行时空的喜怒哀乐。她知道，这场关于痛苦定价权的战争，才刚刚进入第二个纪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