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作家张晓风,有一次送儿子去上学,当儿子向她告别后,她看着儿子走进校园的背影,渐行渐远,感慨万千,回到家里,写下一篇散文,题目是《我交给你们一个孩子》,其中有这么一段话:“今天清晨,我交给你们一个欢欣诚实又颖悟的小男孩儿。多年以后,你将还我一个怎样的青年?”这一问题,相信是众多家长的心声,同时也敲击着每一个有良知的教育者的心。幼小的孩子露出灿烂的笑脸,天真无邪,活泼可爱,诚实善良,为什么长大后的孩子会有那么大的差别?
以前我们说中国的教育培养的孩子高分低能。考分高,但缺少生活的能力。缺少运用知识的能力。像“东方神童”魏永康就是典型的高分低能者。8岁进入县重点中学读书,13岁高分考入湘潭大学物理系,17岁被中科院高能物理研究所破格录取,硕博连读。2003年,因欠缺生活自理能力,这位天才神童却被中科院劝退。魏永康的成长折射出的是其母亲的望子成龙,只注重了儿子的智育的发展,忽略了孩子的劳动能力和其基本的生活技能。
魏永康的失学让我们感到惋惜,他失去的是学习的机会,缺少的是劳动自理的能力。有些高校生失去的却不仅仅是这些,甚至失去了生命。搞艺术的大学生药家鑫成了杀人犯,复旦大学的高材生林森浩也成了杀人犯,北大学子吴谢宇杀死了自己的亲生母亲……他们没有知识吗?不是的。他们不懂得法律知识吗?也不是的。受过高等教育的学子,为什么会成了杀人犯?
家庭是孩子的第一任学校,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父母对孩子的期望值比较高,“再苦不能苦孩子。”自己含辛茹苦,也要给孩子提供优越的学习条件。孩子的中心任务就是学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只要成绩好,要什么给什么,哪怕是借钱也要满足孩子的心愿。孩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家庭的困难,不知,父母的艰辛,体会不到,甚至为父母没有达到自己的要求而感到不满。而作为父母,从来没有指责过孩子,反而觉得愧欠孩子。这样的家庭养出来的孩子,怎么会有感恩之心呢?
学校是教育孩子的主要场所,学校的教育对孩子的影响也非常大。有些学校为了造声誉,到处拉优质生源,甚至出高价拉学生。这样拉来的学生,虽然学习成绩优秀,但是他们觉得自己为学校争光,理所当然应该得到优厚的待遇,包括教师的倾斜辅导。以后遇事还会以“钱”来论道。学校培养的如此“优秀生”价值观发生了偏离,不会感恩学校,更不会感恩社会。对学习成绩优秀的学生的偏爱,是每个学校都存在的现象,高考大方向不变,应试教育的影响,很多时候我们只注重了孩子的学习,忘记了对孩子的思想教育。
家庭,学校,包括社会“唯学习观”也非常严重。孩子学习成绩好,家长也跟着风光,哪位孩子学习成绩差,家长也抬不起头,觉得在别人面前低人一等。就业要靠文凭,提拔要凭文凭……孩子的学习固然就放到了首位。
当然,成为杀人犯的大学生毕竟是极个别的,但自私,冷漠,缺乏公德心,没有责任感的年轻人,却绝非个别。钱理群教授在为马小平老师的《人文素养读本》一书所作的序言中这样写道:“我曾经从北大这样的重点大学的教育,反观为北大输入人才的重点中学教育,有一个让我出一身冷汗的发现:我们正在培养‘绝对的,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所谓‘绝对’是指一己的利益成为他们一切言行的唯一驱动力,为他人设为所做的一切,都是一种‘投资’;所谓‘精致’,是指他们有很高的智商、教养,所做的一切,表面上都是合理,合法,无可挑剔;同时他们又惊人的‘世故老成’,经常做出忠诚的姿态,很懂得配合表演,最善于利用体制的力量,最大限度的获取自己的利益,成为既得利益集团的成员,因此他们要成为接班人也是顺理成章的。”钱教授的话可谓是道出了实质,看看我们身边,“绝对的,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越来越多,他们把自己的自私看的那么的理所当然。从某种意义上说,越来越畸形的教育所培养的人才,已经不是增加,而是降低了中华民族的世界竞争力,让中华民族到了危险的时候。
那么,教育究竟是以培养“杰出人才”为首要任务,还是以培养“真正的人”为根本目标?苏霍姆林斯基这样说:“请记住,远不是你们所要的学生,都会成为工程师,医生,科学家和艺术家,可是所有的人都会成为父亲和母亲,丈夫和妻子。假如学校按照重要程度提出一项教育任务的话,那么放在首位的是培养人,培养丈夫,妻子,母亲,父亲,而放在第二位的,才是培养未来的工程师或医生。”从实际意义上来说,这个道理我们都懂,但是当我们真正教育孩子的时候,有没有这样想呢?有多少家长愿意为自己的孩子放低目标呢?有多少学校愿意为自己的学生降低标准呢?恐怕很少,我们都希望他们成才,可唯独忘了在成才之前,应该先让他们成为一个真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