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不用说再见,因为再见这个词对于有些人而言,没有意义。而我们之所以会珍视每一次告别,是不知再会何期。
赶着回来给母亲过了五十岁生日,逐一拜访探问家中长辈,参加完舅舅乔迁喜宴。
我又踏着南下的路程了,在这个游子归乡、倦鸟归巢的时节。
同行的还有已经迁居长沙多年的姨外婆一家五口,他们是专程回乡参加舅舅乔迁喜宴的,更是借着这个机会,与外婆、舅外公等亲朋相聚,都是年过耳顺之年的老人了,有的甚已过花甲,如此一会,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着了。
我自己的外婆近年来身体一直不甚如意。早先车祸伤了手,前年在水井边摔破腿骨,走路已是显难。去年春又突发脑溢血伤了语言中枢,讲话就也不如意了,常常表不清自己的意思,脑子里想什么嘴上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一个词到嘴边,往往是转了又转。虽是四世同堂,却不甚和乐,日子不十分好过。但为着能让她的妹妹带上些土特产,表些心意,早早就准备好糯米、蒿子和粽叶,我们一起帮着收整了。
两天三晚,时时促膝而谈。却终归是要分别。
今天日头很好,没有凛冬的寒意。后备箱装满了土特产,几位老人在广场上收拾着分别时的心情,真真是相见时难别亦难。关上车窗前,我看到外公外婆拼劲忍住泪水,强作笑颜。上次回乡,酒后外公已在私底下跟我交代后事。因之他们的心情,我想我是可以理解体会的。老树残烛,能有几次机会几多岁月再望姊妹团圆呢?
我也期待再见。
只是我怕等不到那天。
而我自己呢?
是不敢看母亲的眼睛的。从来离家对我来说就不是件容易的事,念书的时候放月假回家,返校那天就恨不得赖在床上不起来,如今年岁长了,携笔从戎,这方面却是没什么长进。
老话讲,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或者我是“有方”之流罢。
回来后才听说上月母亲生病住院没人照看的事,怕着我担心着急,并没有告诉我。此时晓得了,除了心中愧疚自责,是做不了什么的。
我能做什么呢?
我应该是那种做不得什么大事的人,心里牵挂的东西实是太多了。
或者这样也没什么不好,那就做点小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