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中年妇女：我姑来了
文/静田
我姑今年70岁，住在离我家很远的一个镇上。
平时，她不怎么来。
一是年龄大了，二来，她之前不太敢骑电车，上坡下坡都是下来推着电车走，而从我家到她家，又有很多的上坡和下坡，坐公交车呢，又不太方便。
今年我爸开拓了人生的新版图---种蒜，把我们家的蒜地从2分一下子扩大到3亩。
我爸便打电话给我姑，问她是否有时间，过来帮忙掰蒜？
我们都反对，因为我姑年龄也不小了，而且路那么远，还上坡下坡。
但我姑爽快地答应了，并且在一来一回的路上，以70高龄实现了自己人生的突破---敢骑着电瓶车上下坡了。
栽蒜之前的工序是掰蒜，有的人家是送去请机器掰的，5元一袋。我们家有二十多袋蒜种，算下来要花100多块钱。
请我姑来，难道是因为要省这100多块钱吗？
还是因为我姑一来，就会带来好多羊肉牛肉猪肉，煎饼馒头，还有好多给我妈我爸的衣服，包括我们家的小猫小狗也有礼物。
还是因为我姑一来，我们家就蓬荜生辉？
我妈放在沙发上、床上、摇椅上、楼梯扶手上、电视柜上、锄头上，自行车上……的衣服，我姑一来，就一一给整理收纳，脏的洗好晾好，干净的挂到衣柜里。
我姑还把厨房里的腐烂的水果，蔬菜，早已长霉的干煎饼，喝了一半的纯牛奶，烂了一半的丝瓜，买豆腐人家送的早已变味的辣椒酱……统统清理出去，并用拖把扫除干净。
我姑一边清理，一边唠叨我妈说：二嫂，你没事家里也收拾收拾嘛，东西烂了不及时清理都有味了……
我妈说：唉，一天到晚瞎忙！
我姑就不说话了，她们在一起生活了好多年，她多了解她呀。
我姑便把整理的希望放在了我的身上，她一见到我，就说，春呀，你没事的时候，不能过来给你妈妈家收拾收拾吗？
我说：姑，我每周都过来呀，我收拾的速度赶不上我妈弄乱的速度……
我姑叹了口气，然后，我们俩就一起吐槽我妈。
这次来，我姑还专门带来了一个红色的收纳筐，放在我们家的茶几上时，她对我们说：以后家里的所有钥匙都放在这里。
因为我爸我妈每天要花差不多三分之一的时间找钥匙，我妈的口头禅是：钥匙呢，钥匙呢？
我姑在我家住了三天，我们家窗明几净了三天。
先说一下卧室。
卧室平时我爸住，我妈陪鸡住在河边嘛！
我姑来的时候，卧室里没有插脚的地方，沙发的贵妃椅不知什么时候流浪到了这里，上面堆满了旧衣服、床单，还有蚊香等杂物，地上都是蒜，有掰好的一二三品级，也有没掰的，进出都要跳着走。
我姑来了以后，把地上的蒜全打包分类装好，放在楼梯下面，至此，卧室畅通，再也不要跳着脚了。
接下来，说一说楼梯。
楼梯下面有去年的玉米，前年的小麦，打气筒、抹墙用的腻铲，我爸新买的手提式耙地机，一块旧毯子，几双旧手套，我爸找了好久的一件夹克，旧的不用的煤气罐和煤气灶……
说完楼梯下面，还要说一下他们的床，他们的床，整整半边用来放衣服，这些衣服可不乱，被我妈叠得整整齐齐的。
你问他们为什么不用衣柜，他们说，衣服放在床上好找。
床上是带拉链的防摔加密蚊帐，拉链一拉上，半只蚊子都飞不进去，但自从给他们支好，他们就一直拉开拉链，敞着蚊帐的大门，夜夜点蚊香。
蚊帐都要抑郁了，因为它没有价值感。
再说一下被子，被褥是他们年轻时用的，一直用到现在，在时间的加持下，这套被褥现在可硬可结实了。
我姑睡了一夜，骨头硌得疼，我妈安慰我姑说，家里有新被褥，就是不知道放在哪里了。
听听，这就是我妈，连那么大的一套被褥都不知道放在哪里的人。
我说，明天我从家里拿一套被褥来吧。
我妈赶紧摆手：千万不要拿，家里可多了，就是不知道放在哪里了！等忙完，我慢慢找。
好吧，直到现在，我妈还没去找。
为什么不找？她说现在还不冷。
而我拿去的一套被褥，一直闲卧在沙发上，占据了半个沙发。
一有人来，需要坐沙发，我妈就把它抱走，放在旁边的椅子上，等人走了，她再抱回沙发上。
我姑在我家，真是辛苦，掰完蒜，就做饭，做好饭，就收拾整理，扫地拖地。吃的喝的用的还都是她自己带来的。
我爸现在家里一有点活，就打电话给我姑：你有空没？有空来家栽蒜？有空没？有空来家抠蒜眼？
我们都可盼望我姑来了，因为我姑给我们带来的不仅有亲情，还有干净整洁的生活理念，我姑走了以后，她的影响力还在，我妈头几天能保持，又扫又刷的，可坚持不了一周，我们家又那样了。
作者简介：静田，爱山间明月，草间虫鸣的乡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