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赵大狗没等到红毛女的罚款,只好把希望寄托于二流子的父母身上。这天早上,他让人打电话给老两口,把事情的经过跟他们详述了一遍,就叫他们尽快拿钱过来赎人。
二老一听儿子被关在拘留所,急得满屋子直打转。挂了电话,两口子就开始四处筹钱。最后借完了整个村子,也只凑到罚款的五分之一。
二流爸提议卖母猪来凑齐余下的罚款。老妈说那只是杯水车薪,根本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我们家就这种情况,除了卖猪就没办法可想了。”
“你别急嘛,先让我想想。”二流妈沉思一会,说,“我们是不是应该找一下红毛女?”
“她?”二流爸撇着嘴说,“她要是愿意掏钱,你儿子还用去偷电瓶车?”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二流妈说,“二流没从她手上弄到钱,只能怪他不努力,并不代表其他人就没法从她手上弄钱。明天我亲自去一趟,说不定这事就成了。”
“二流都没法从她手上拿到钱,你凭什么让她掏钱?”
“我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再说吧。”
二流妈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第二天就找到红毛女家里。那时她正在后院里锄草,二流妈上去就把她手上的农具拿过来,半真半假地说:“这种粗活哪是你这种细皮嫩肉的人干的?你快到一边歇着去,我来帮你干。”
红毛女愣了一下,说:“你今天有点反常啊。”
二流妈嘿嘿笑道:“我一直都是这副模样,只是你不擅于发现我的好而已。”
“实话说得好,无事不登三宝殿。”红毛女抖着腿,说,“你就直说找我什么事吧?”
二流妈使劲锄了一下地,才停下来说:“我来找你说点事。”
“什么事?”红毛女从屋子走廊拿来两个草垫,一个放自己屁股下面,一个扔到她脚下,说,“你先别锄了,坐下来说吧。”
二流妈把锄头一扔,就坐了下去。她开门见山地说:“我来找你帮个忙。”
红毛女虽然猜到她上门的目的,但还是装出一无所知的样子,问:“你找我帮什么忙?”
“二流出事了,派出所让我们拿钱赎人。”
“二流被抓了?”红毛女故作吃惊,“什么时候的事?”
“几天了。”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说?”
“我们也不知道,”二流妈说,“派出所昨天才通知我们。”
红毛女继续假装不知情的样子,说:“他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怎么突然被抓了呢?”
“偷电瓶车被抓的。”
“哦?”红毛女假扮震惊,“他怎么无缘无故做起小偷来了?”
二流妈叹道:“还不是钱在作怪。”
“怎么了?”红毛女问,“他现在竟然要靠做小偷生活了?”
“我们也不知道那小子到底吃错了什么药,竟然干起偷偷摸摸的事来。”
红毛女遗憾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说:“好好一条汉子,竟然沦落到靠偷盗谋生,实在太让人震惊了。”
“是,”他妈附和道,“这家伙的确有点不像样。”
她说着打量红毛女一番,试探道:“你最近可好?”
“我很好啊。”红毛女满脸喜悦,“我每天吃了就睡,开心得很。”
“你没找男朋友?”
“找男朋友干什么?”
“可是,我听二流说你找了个大学生男朋友,”
一说大学生,她脑海里就浮现出驴圣的模样,于是问她:“他说的是驴圣吧?”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圣,”二流妈说,“二流只说你找了一个大学生做男朋友。”
“什么大学生男朋友?”她不屑说道,“我把他甩了。”
“甩了?”二流妈惊道,“这么好的男朋友,你把她甩了?”
一想到驴圣对自己的态度,红毛女张嘴就骂了起来:“好个屁,他就是一个吃软饭的废物。”
说完这句,她突然又想起那天晚上被驴圣放狗驱赶的事。一气之下,她握紧拳头就往地上砸了一拳。二流妈一看她生气,只好停止了追问。
她迅速转移话题:“你最近有没有钱花?”
一说到钱,红毛女马上警惕起来,问她:“你想资助我一点?”
二流妈惊了一下,然后说:“我要是有钱资助你,今天就不用到这里来了。”
“那你今天到底是为什么而来?”
“我是,”二流妈犹豫一下,说,“想找你帮个忙。”
红毛女明知故问:“我一没钱,二没权。自己的生活还过得一塌糊涂。我能帮你什么忙?”
“我们想找你借点钱赎人,让拘留所把二流子放了。”
“你想借多少钱?”
二流妈伸出四根指头,对她说:“四万。”
红毛女手上刚好有几万块钱,但她却装出一副要她命的样子,对她大叫:“你要问我借四万?”
“是的。”二流妈说,“我们借遍了整个村,也只凑了一万块钱。”
说到这儿,她又向红毛女哭起穷来,说她这半年以来,身体每况愈下。三天两头来一场感冒,十天半月发一次高烧。要么腰酸背痛,要么浑身乏力,一个月就有半个月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家里就靠二流爸一个人干点农活,偶尔上街找点零活挣点小钱维持生计。
说着,她就掉起了眼泪。红毛女担心她赖上自己,忙站起来说自己有事要干,要回屋子里忙活了。
二流妈一把拉住她,说:“请你看在跟二流好过的份上借我们一点钱吧,过段时间我们卖了猪就还你。”
红毛女想到以前在她们家受的气,心里就恼火。她说:“我现在既没上班,也没种地。我哪来的钱?”
“劳烦你拿点老本出来给我们救救急,我们全家都感谢你雪中送炭。”
“我的老本早就花完了。”
她爹死后,二流子曾跟他妈说阴健给她留下一笔为数不小的遗产。他妈也知道他三番五次上门找她要钱,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没能逞。
二流妈问:“你爹留下的遗产也花完了?”
其实那钱不是给孩子治病,而是全赔给了驴圣。她却说:“钱全让我女儿治病花了。”
二流妈不相信,又费尽口舌跟她说了一番好话,说她虽然跟二流子分开了,但他们两口子仍盼着他俩和好如初,早日把婚给结了。
没遇到驴圣前,红毛女的确有过那样的念头。自从见识了驴圣的大家伙和他身上的肌肉之后,她就对二流子那样的货色失去了兴趣。
她说:“既然我们已经分道扬镳了,就没必要再往一块儿凑了。”
“你俩现在都没找到另一半,为何不给彼此一个机会?”
“我觉得现在的生活挺好,不需要他回来叨扰。”
听了这话,二流妈心立刻凉了半截。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她又说:“就算你俩不能回到过去,看在你曾在我们家生活了一段时间的份上,你就出手帮我们一把吧。将来我们有钱了,一定会及时把钱还给你。”
“我自己都过不下去了,怎么借钱给你?”
“我不信你一点钱没有,”二流妈拽着她手,说,“即便你借不出四万块钱,少借一点也行。”
红毛女想了想,问她:“你想从我这里借多少?”
“你自己看着办吧?”她说,“我说多了,你又说没钱。我要是说少了,又没法凑够赎金。”
许是担心遭她拒绝,二流妈又自觉扛起锄头锄起地来。红毛女见她干活挺卖力,又觉得她找上自己也不容易。于是她把锄头拿过来,让她过两天再来。
二流妈说:“二流子还等着钱赎身呢。”
红女说:“我现在没钱,你要钱我也没有。”
“过两天你就有钱了?“
红毛女迟疑一下,说:“我只能说尽量帮你向别人借一点。”
“你问谁借?”二流妈问,“你确定两天能借到钱?”
红毛女说问别人借钱,只是想拖延一点时间,让她感觉自己的钱不是这么好借。
“我也不知道,”红毛女装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说,“我只能说尽量。”
走之前,她再三叮嘱红毛女钱到手就尽快给他们打电话。红毛女一边答应着,一边把她推了出去。当晚,她翻出上次老外给的外币,一数,发现那钱还远不止四万块。
第二天,她把外币拿去银行换成了人民币,从中抽出几千块钱放进包里,余下部分又拿回家埋到了后院。
两天后的早上,二流妈又打电话询问钱的事情。她故作为难的样子,说:“现在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我求爷爷告奶奶才借到几千块钱。你要是不嫌弃,那就过来取吧。”
“你才借到几千块钱?”二流妈有点不高兴,然后又说,“这钱离赎金相差太多了。”
“那我也没办法,“红毛女说,“我的能力只能借到这么多。”
二流妈又说:“你再想想办法,问问左邻右舍能不能再借一点。”
一听这话,红毛女就来气。她反问:“为什么你不问邻居借?反叫我这个陌生人帮你借?”
“我们借了,只凑了一万。”
“我的邻居没钱,”红毛女说,“我没地方可借了。”
“可是钱还差那么一大截呢,你让我们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你们自己想办法吧。”
红毛女气呼呼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傍晚时分,二流妈找上门来,要求她把那几千块钱拿出来凑数。红毛女问她:“余款你都凑够了?“
“把你那几千块钱算在一起,还差一万元。”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上派出所打听一下情况,看看能不能跟他们商量少交点。”
“这样行吗?”红毛女问,“你确定赵大狗会同意少罚一点?”
“我也不知道,先去问问再说。”
她们正说着话,派出所又打电话来催促:“你们凑够罚款没有?”
二流妈战战兢兢地说:“我们正在凑钱,过两天就给你们送去。”
“这么多天了,你还要等两天再说?”那人凶道,“你明天再不拿钱过来,那就等着好果子吃吧。”
二流妈吓得半死,问道:“少一万块钱行吗?”
那人说:“你儿子偷别人的车,又把车主打成重伤。我们让你陪五万块钱,已经是底线了。”
二流妈说:“我们借遍了亲戚朋友,就筹到这么多钱。”
那人说:“少一分都不行。”
“那就没办法了。”
“你明天继续借,晚上过来交钱。”
那人一说完,就挂了电话。
二流妈听说对方要给自己好果子吃,哆嗦着问红毛女:“这可怎么办?”
红毛女甩着手上那几千块钱,对她说:“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这么多钱。实在没办法,那就只好等着好果子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