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以东_第七章 言佳

第七章 言佳

我从地上爬起来。

凹面人转过头来,那张恐怖的脸直勾勾地注视着我,我的视线怎么也挪不开,一如陷入漩涡的中心再也难以逃脱。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开口道。

“因为边界在消失。”

凹面人身后的那张桌子消失了,谈话的两人也已经消失了。场所一变,我再次置身于我租住那间的公寓。转念之间,物非人非,我被那个不知名的场所遗弃了。

于译正仰着头睡在沙发上,那本书还扣在他脸上。

“这一切到底是他妈的怎么回事?”我第一次听见了自己的说话声,我说话的声音很大,但于译像是没有听到。

“汤姆笔下的世界——因为某种缘由或者单纯的自发行为——已经在向现实倾斜,这么说或许不够严谨,”凹面人把目光朝着虚空中的某一处,他的眼睛隐藏在面孔以下,从侧脸看过去什么都看不到,我愈发发怵,“熟睡的人视梦为现实,故事里的主人公同样被限定在一个特定的背景里,所有的视角无不存在固有的盲区,由此观之,谁又知道你所身处的现实不是另一种梦境或者故事呢?”

这时于译梦呓了一句:“我他妈的也想知道。”说话时,他双手乱扬,愤怒的语气中还夹杂着绝望与无助。那本书被他扔到地上。

“这到底是他妈的什么意思?”我又问了一遍,我发现自己很难集中精力去思考什么,什么话都没有表达的自由,就好像一个没有几句台词的龙套演员,就连多余的肢体动作都不被允许。

凹面人看向于译(说完那句梦话之后,他镇定下来,又一动不动了),继而又看向我,最后食指停留在虚空中,好像那里还存在第四个人。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好了,”凹面人自顾自地说道,“你梦见一只扛着枪的熊走进客厅,他放下枪后坐在沙发上看《头号书迷》,看到主人公被安妮囚禁后觉得很不爽,熊不喜欢故事的走向,愤怒的熊扣动扳机一枪打死了安妮。从梦中醒来的你发现自己左侧躺着那只呼呼大睡的熊,右侧躺着安妮的尸体,鲜血濡湿了你的被褥。但是哪里都没有枪,也没有沙发,《头号书迷》当然也没有。只有结果——尽管并不完整——摆在面前,你可以就这一结果做无数的假说,有一种假说会变成真相经由你口诉说出去。”

“全都乱套了。”我喃喃自语。

“没错。”凹面人说,“混乱成为一切的开始,也终将结束一切。我的出现……”

“呃,你回来了?怎么不叫醒我。”于译忽然从沙发上惊醒,表情木讷,两眼无神。在于译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凹面人从我眼前消失了。世界恢复如初。

“头好疼啊,”于译拍拍额头,“做了一连串古怪的梦,好像还是梦中梦,我的身份不停地换来换去,到后来,渐渐分不清自己是哪一个,好像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活生生撕扯成好几份。每一份都不完整,他们各行其是……”

***

星期六的午后,我和颜嬕坐在塔山公园的长椅上,看着落到地上觅食的胖喜鹊。

“说说你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颜嬕看着我说。

“说这种事情干啥,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天气。”湛蓝的天空上,朵朵白云自在地漂浮着。

“这样,不管眼下有多么让人失望也是可以忍受的。想想过去的事情好了,我经常这么安慰自己。感到失望的时候,我就会回忆之前更失望的时候。‘喏,那样的事情不都过去了吗’我告诉自己。”

“高三?”我想了想,“是不是有些幼稚,好像有些无病呻吟。可除此之外,我想不出了……对了,还有一桩事,不过,算了,太丢人了,还是说高三吧。毕竟吐槽高中的事情憋了可不止一肚子。”

“那是几肚子?”

“问这种问题,你是第一个。”

我回忆着那个时候,荒诞,疯狂,扭曲,压抑,闭塞……这样的字眼我能不停地罗列下去。

如果不是常在梦中再一次置身其中,我希望那只是发生在一万年之前与我毫不相干的一桩传闻,听完之后,我会不带感情地评价一句“天呐,竟然会这样”!不过,我毕竟是经历过的,不能就这么云淡风轻的一语带过。哪怕经过了记忆的过滤,谈论的资格还是有的,我想。

“当时我们学校有个年级主任,叫莫式。这个人手段极其狠辣,行事雷厉风行,所以常任高三年级主任,莫式这个人最大的功绩就是开除了一大批不珍惜学习机会的人。”我说,“你猜一年他能开除多少学生?”

“七个。”

“不对,至少九十六个。莫式这个人,”回忆渐渐清晰起来,“动不动就开年级大会,放励志短片,喊励志口号。你经常能在刷卷子时猛一抬头间看到那扇被我们擦得无比透明的窗玻璃外露出那个熟悉的脑袋:面无表情的莫式正站在窗前紧紧盯着你,就像电影《闪灵》里嵌在门框上的疯爸那张脸,如果你和他对视上了,下场只有一个:接受任何可能会发生的处罚。怎么说来着,”我从高中经历中抽身太久,一下子没想起来,“对,军事化管理。莫式每隔几个月就会派我们学校有名的四个班主任周吴郑王去书山中学‘取经’。”

“取什么经?”

“管理经验啦,教学模式啦,各门学科的试题啦……反正指标只有一个,能提高升学率就行,别的无所谓。郑常是我的班主任,其威严虽不能与莫式相提并论,但也是说一不二的那种类型。我的同桌曾经因为在午休期间打了十分钟篮球,被罚写千字检讨文外加回家反省一周。”

颜嬕静静地听我说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不知道是该就此停止还是继续说下去。地上的铺的方砖歪歪扭扭,让我产生一股给他扭正的冲动,我说:

“还不止这些,班里还有几个莫式的疯狂拥护人,要是你没在窗外看到莫式,别以为莫式就抓不到你的把柄,什么你偷偷看课外书啦,什么你跟女同学说话过多啦,什么你晚上熄灯之后说话啦,莫式一清二楚,靠的就是那些小拥趸。他们会得意洋洋地佩戴着莫式分发的徽章,如果你对他的命令不服从,那就是对莫式的指示不满意,即刻回家反省,时间取决于你的态度。

“有一次我在商场偶然见过莫式一面,他穿着一件朴素的黑色羽绒服,前襟敞着,露出一件印有小鹿形状的毛衣,下面是一条随处可见的牛仔裤和黑皮鞋,他妻子挽着他的手,俩人开心地走着。我立马站在一旁转过身去,等着他们从我旁边走过。等我估计着俩人已经走远了之后,我扭回头,你猜我看见了啥,我居然看见莫式正蹲在地上给自己妻子系鞋带。那一瞬间,我恍惚了,我觉得我的态度有发生转变:其实莫式也是一个普通人,只不过身处那个位置才不得已做出那个位置应该做的事。我想,现在我已经没有那么恨他了。不过那份恐惧还是深深扎在心里永远拔不出来。算了,还是说回高中:

“那个时候,我们每天早上六点在汪峰那曲《怒放的生命》的洗礼下绕着操场跑圈;跑完之后原地立正,齐刷刷拿出口袋本的或英语单词、或物理公式、或文言文朗声背诵;回到教室就是正经的早自习了,早自习前是那句亘古不变的口号:每天一斤卷,强壮州中人。周而复始,循环往复,春夏秋冬。一切都一成不变,惟有一届又一届高三人的面孔换来换去。

“我常常在梦中惊醒,发现头发掉得满床都是,然而即便惊醒也是梦中的惊醒,我还在睡着,掉发的我只是梦中的我。倘若掉发发生在现实中,我肯定有资格被贴上一个“州中高三学生”的标签,扔进博物馆,供大家旅游参观。大家会指指点点,嘴里评论着:‘原来就是这样子啊’。

“那时候,我只有一个念头:逃离。我用最听话的行为去反抗这一切,尽管我并不赞同某些做法,但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合理化老师所说的一切,只有这样,我才能静静地在这个校园里生活下去,况且大家都是这么做的。可是莫式那帮人却以为是他们的努力得到了回报。他们最喜欢听话的学生。

“我把那段时间当成一种磨练,那个时候我一直都这么鼓励自己:黎明前的黑暗虽然可怕,但也往往诱人,我愿意这么等着。

“我常常在想,如果有一天我们醒来之后发现天还黑着,这时候我们看看时间:显示北京时间上午十点整,直到该太阳落山的时候,太阳依然踪迹全无。于是我们所有人都开始等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那种不确定的感觉会让我觉得很迷人,你觉得呢?”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这对我来说还是头一遭,我感到嘴里很干。

“多多少少。但是等的时间长了,颜色总会褪去。”

颜嬕看着地上,再一次沉默不语,她用一根树枝在地上划来划去,过了好久之后她抬起头。本能告诉我,她有话要说,而且还是很重要的话。就是这一次,她向我提起失去的姐姐。

“姐姐走的那年我刚上小学一年级。我记得那天下着雨,地上湿漉漉的,我穿着姐姐给我新买的一双浅蓝的雨鞋。姐姐撑开一把印着独角兽图案的雨伞,她递给我。雨势渐渐变大,我拿着伞在雨中转圈,我越转越快,雨滴像一颗颗水晶甩了出去,姐姐嘴里笑着骂我臭丫头,我装作生气的样子,故意往姐姐身上甩水,结果她一把将我抱起来,用手捏我的脸,问我还敢不敢。她总是待我很好,

“可是她待我越好,如今想起来我就越觉得心里愧疚。如果我能早些知道姐姐的心思,她也许就不会离开我。平时她都是骑自行车送我去上学,但是那天我们是走着去的。也许是因为下雨的缘故,可是有的时候我又很确信那天并没有下雨。雨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象,只为了让姐姐离开那一天不至于和普通的一天混淆,这样我就能更好的保留姐姐的印象,我会想起雨,我会想起印着独角兽的雨伞,我会想起浅蓝色的雨鞋,你看,这样的话,真实就不再是一种虚假的自我欺骗。因为,有的时候……

“我回忆不起来姐姐的样子……

“我甚至怀疑姐姐是不是真的存在过,说不定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妄想,每当我开始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我又开始责备自己。于是,我不停地罗列:雨,印着独角兽的雨伞,浅蓝色的雨鞋……总之我的记忆很混乱,很靠不住,但是我相信那天我们确实是步行去的学校。

“我记得她一会儿拉着我,一会抱着我。

“那天放学后,我兴奋地跑回家,发现姐姐不在,我等了好久,我记得满脑子都是恐怖场景,但是我不停地提醒自己,我是在吓唬自己,姐姐一会儿就回来。可是,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姐姐,她什么都没有留下,她曾经穿过的衣服用过的物品全都一股脑消失不见了,能证明姐姐确实存在过的证据只有户口本里记录着姐姐出生日期的那一页,多亏了那页纸,让我确信:自己确实有过一个姐姐,并且她对我很好。

“爸爸去世那一年,他的脑袋时刻清醒时刻糊涂,有好几次爸爸看着我喊姐姐的名字,我听到那名字的时候恍惚了一下,似乎姐姐从天而降。

“真的,我总有一种感觉:姐姐某一天会从天而降。”她定定看着我,“有些蠢是吧?”

我没有立即作答,我担心答得过快会让颜嬕觉得我口不择言。我们沉默了大概有五分钟,这期间我一直在数着头顶上喜鹊的叫声,总共十一回:三声长,五声短,末了三声格外急促,像是正在扣门的死神。

“我觉得,有些事情或许从常理上说不通。”我开始斟字酌句,因为我不想说错一个字,“但是并不代表就不会发生,他们或许改头换面,从另一层面靠近我们。”

“所以你是相信的?”

“我愿意一直等待。”

“只是等待吗?什么都不做?”她看着我,目光显得焦急。

我没有回答。我没有答案。

***

我脱完衣服,站在卫生间,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瘦弱,苍白,我厌恶自己这副躯体。我拧开淋浴头,水流调到最大,水温调到最高。我用力揉搓着,似乎这样就能把自己这一存在消除似的。

洗完澡后,我坐在窗前发呆。现在是下午3:45,我没有要去的地方,图书馆的兼职是在六点以后和星期日。我看着充当书架的窗台,上面摆着我从图书馆借来的10本书,还有我自己买的一些书。看着看着,突然发现哪里不对。在《失明症漫记》和《伊斯坦布尔列车》中间夹着一本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书,书脊上写着《二手绝望》,作者是汤姆。我把它抽出来拿在手上,封面上是一个仿生人,脸上的表情分成两半,一半是绝望,一半是喜悦。我从图书馆的网站浏览自己的借阅记录,没有这本书。我又打开手机的购物软件,自己买过的书也没有这个名字。其实原本就不必查,我自己也压根不记得自己听说过这个书名。汤姆这个名字虽然随处可见,但我总觉得自己在一个不同寻常的地方从一个不同寻常的人嘴里听到过,可到底是谁,我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我放弃思索,好奇地翻开第一页:

***

我还记得我的记忆。记得它最初的样子。

那天,我睁开眼睛,看见了母亲。于是,她是我的母亲就成了我第一件装进记忆里的东西。我能感受到那个装载记忆的芯片,那张芯片大概有我的手掌大小。母亲说,我要用一生的时间努力保管。我问她一生是多长时间。她指着我的记忆说,就是装满记忆要花的时间。

用不了多久它就满了,我害怕那张芯片装满记忆的那一天。害怕,那是我一生中经历过的第一个情感。我把它同样也装进了记忆里。我向母亲说了出来。母亲说,没关系,记忆装满之后你会从头开始。

在我出生两年后的一天傍晚。我第一次看见死亡。一个小孩儿(在大街上看见小孩子是千载难逢的事情),身高大概只有我的一半左右,我们兴奋地聊着关于古代文明的话题,小孩儿很兴奋,脸上变得红红的,说话声开始打颤。我觉得很奇妙,因为我的脸不会那样。一辆摩托车从远处冲了过来,那个时候,摩托车已经很少很少了。总共有三个人有摩托车,而能把摩托车骑得那么快的人只有一个。所以我知道骑摩托车的人是谁,这是我们这个城市里大家都知道的事实。他开得飞快,转弯又急,加上那破败的路面十分不牢靠,简直和沙土无异,结果小孩儿被撞飞了,如同一颗被一脚踢开的石子,我追逐着天上小孩儿的身影跑过去,我很兴奋,我是第一次看见会飞的人,我要让那小孩儿告诉我飞翔是怎样的一种体验。可是飞完之后的小孩儿再也没有睁开过眼睛,他的身上流出红色的液体。母亲告诉我红色的是血。母亲说,他死了。我问母亲死是什么。母亲说,死亡就是记忆装满了,满到再也装不下去了。我查看自己的储存记忆的芯片,那里还空着百分之八十七。


空气是我的生命之源,我不能想象没有空气的处境会怎样。

我住在一个远离城市中心的海边上,母亲说这里有着最为稳定的风速——当然如果不考虑海盐和湿气对我的皮肤的影响的话——这对于我的身体是十分有必要的。我喜欢听风的声音。很多时候我会从家里跑到海边,花一天的工夫安安静静地站在海边。徐缓的微风灌进双耳,吹动着叶轮有节奏地转动起来,我为此感到畅快,体内因此而积满了似乎无穷的能量,就像我在每天夜晚所体验到的一样。

我的房间位于二楼,那是一间四面透风的亭子,我的睡眠质量好不好完全取决于当晚的气流是不是足够充足。不过我所谓的睡眠并不是像人类一样陷入无知无觉的状态,而只是对于外界的一切反应保持主动性沉默。

有一些夜晚,我会听到母亲的喘息,起初我以为是母亲生病了,我匆匆跑下楼去,我的脚步声踩得地板咯吱咯吱响,当我走到门口时,我听到母亲叫了一声,我更加紧张了,慌忙拧开门把手,这时候我看到母亲一丝不挂地坐在一个男人身上,母亲听到开门声,朝我扭过脸来,眼神示意我出去。我恍然明白了什么,知道自己目睹了不该看见的事情。之后,我又听到过几次母亲急促的喘息声,但我当然没有再莽撞地开门进去过。

对这一事情我似懂非懂,我隐约觉得这种事情不能直接询问母亲。如果有网络就好了,母亲说,在文明崩溃之前,人人都可以上网,大家都可以极为便捷地查询到自己想知道的一切事情,再后来强大的AI出现了,人们将其应用在仿生人身上,这部分仿生人成了有钱人的助手,和那些充当廉价劳动力的仿生人分属两种不同的阶级。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唯一能上网的地方只剩下了城中心图书馆那间破旧的机房。我只在远远的角落里看过那个地方,那地方一般是不允许外人靠近的。


母亲不喜欢谈之前的事情,母亲说每一天都有可能是末日,所以不想提起那些扫兴的事情。只有在一些夜晚,家里没人的时候,母亲会把我叫到身旁来。她会亲切地拉着我的手。也就是在这时候,我从母亲的只言片语中得到了关于那个时代的印象。我承认,我的思维能力有限,也许我会记错一两个事件,毕竟我只是一个最低级的仿生人,属于那个已经不存在的时代。

杰武什金,穷人,有钱人,革命,崩溃……这是我从母亲的嘴里听到过的一些词。

母亲说,我是从一个破旧的地下室里被发现的,当时母亲碰巧经过,听见了我的喘息,她从一堆破烂的电子垃圾中寻找声音的源头,翻了好久才终于锁定了目标。仿生人的制作工艺在这个年代已经消失了,其实不止仿生人,几乎是所有的生产工艺都在那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灰飞烟灭了。母亲原本就不对我抱有太大的希望,我能够苟延残喘至今完全是一个奇迹。

但母亲还是将我从地下室里搬运了出来,尽管母亲为此费了好大劲。等我到了地面,母亲惊讶地发现我居然站起来了,母亲围着我转了一圈,然后仔细检查了一下我的耳朵,她说我的能量来源是风,只要存在一丝微小的气流,我就能存活。但是还有一个不幸的事实,我的记忆满了,这从侧面也反映了我是一个很老的仿生人,对这一点母亲心里的疑问很大,她不知道是什么人因为什么动机制造了我,按理说,仿生人的制备工艺在这个时代根本不就可能给完成,所以我就只能是很早以前的人制造出来的,可是那个时代的仿生人怎么可能留到现在,其实别说是仿生人,就连一台能用的电脑如今都不存在了。所以我的记忆满了这一现实难题让母亲为难,如果这发生在文明崩溃之前,我完全可以将记忆传输到云端,这样我就可以随时访问我的记忆,当然也有一些仿生人是直接将记忆储存在云端的,或者更笨的方法是将记忆拷贝到别的地方。但是当时的情况是:云端已经彻底不存在了,就连U盘都已经成了古董。

母亲说只能格式化,但是这样一来,我的所有记忆都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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