哔哔剥剥的烟花炮竹声中,新房地基今天已经落成,二舅一家开始新房的建设,今天在这热热闹闹的气氛中隆重的拉开序幕。
“回去看看她吧,看一眼就少一眼……”姐姐在电话里头跟我说着这令人似懂非懂的话语,待我明白过来的时候,电话里头只有“嘟嘟”声了。外婆在岁月的磨砺中渐渐弯了腰,老人斑渐渐爬满了她的脸,唯独让我欣慰的,就是九十高龄的她仍对我们的名字记忆犹新,但我还是很害怕。在岁月的渐渐流逝里,她洗“干净”的青菜里慢慢有那么点泥巴来点缀,或者猪大肠里总是有点污秽,二舅的大嗓门也总是随着这些小事越发犀利,到最后竟让她安静的坐在门口的角落里坐等开饭。这光景我忽然想起十五年前的自己,也曾这样安静的就坐在这个角落里面,等外婆给我喂饭,如今,她变成了那个需要喂饭的“小孩儿”。记忆中的外婆,总是心灵手巧,衣服上的破洞总能补得天衣无缝,最爱的还是她用木薯面粉制作的煎面饼。有豆角切碎拌馅的,有直接放白糖作馅的……放在篮子里一排排似的展开,每一次美味总会伴随着我的欢呼雀跃,很简单,同时也很兴奋。
母亲告诉我,外婆为了赶在下雨前收衣服,不幸把自己的腿给摔破了。第二天,我们赶回去看她的时候,她小腿缺了足足二十厘米的口子,暗红的肉周边泛着白色的脓水,我心头一惊,鼻子忍不住泛酸。记忆中很坚强的外婆,怎么就会脆弱到这般?舅舅们尽是责骂她如何如何的不懂事,为了几件衣物把自己弄伤,在这个忙乱的季节里,尽是增添许多麻烦给别人。外婆低着头坐在门口的角落里,安静得像做错事的小孩子,黯淡的眼光里藏着一股害怕和愧疚。我走过去蹲下握住外婆的手,“外婆,您上药没有?看过医生没有?”“昨晚你表哥用消毒水给我消毒了……”万般言语,也只有这几句关心话语,我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也不懂得如何替她辩白,我明白她只是不想衣服被淋湿的心情,俨然在其它人眼里这是一个给他们增加负担的坏行为。外婆老了,她年轻的时候,可曾是把我们照顾得细致周到,从每天早晨的早餐,到下午三四点的小下午茶,每一样都是井井有条的进行。现如今她弄伤了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也不敢去做。
再回去探望她的时候,正碰上二舅气得骂骂咧咧的,“你怎么不去死啊你?整天给我们添麻烦,想吃姜就告诉我们,自己家没有吗?你非得叫人家给你,你还嫌自己没摔够……”“不是这样的,是她自己拿给我的”辩白在丝柔的语气里显得十分空白。“你还撒谎?大嫂都说是你自己向人家要的了,你没事安静的坐着会死吗……”有一天隔壁家的老奶奶路过二舅家时,喊外婆出来拿点老姜吃下去祛祛腿部的毒,碰巧走出来的时候被大舅妈看见,大舅妈不明事理,跟二舅说是外婆非要跟人家要老姜。外婆不再说话,沉默里有两行热泪悄无声息,我不敢说话,只是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替她擦去那委屈的泪。
“你好好保重,记得听医生的话,按时吃药,不要乱走动,我下次再回来看你。”母亲在外边已等我许久,自外婆摔破腿以来,就和大舅二舅他们闹得很不愉快。母亲和姨妈想要带外婆去大江桥边看一位老中医,但是大舅二舅嫌母亲她们喧宾夺主,没事总得弄点事出来。为此对于外婆的抚养权起了争执。外婆不忍母亲她们被舅舅骂得难堪,含泪叮嘱不到她临终就不要再回来。至此母亲不再踏进舅舅家,每次都是让我带些东西回去孝敬外婆。
寒冷的冬天来了,我再次回去探望我的外婆,二十厘米的大缺口终于结了痂,我很开心,激动的外婆说自己可以少麻烦别人了。快离去回家的时候,二舅喊住了我并给我一包糖,“你表哥家的新房月底装修完毕,准备办个入住酒宴,把这包礼糖带回去,告诉你妈妈具体时间。”“好的,二舅,我一定带到。那二舅我先回去了,下次再过来。”
回到家,给母亲传达了舅舅的宴请,母亲没说什么,只是悄悄抹了抹眼泪。在入住宴那天,母亲带上礼包回去吃酒席。
哔哔剥剥的大鞭炮再次响起,母亲向二舅道了声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