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暑热之气吸吮着天地间最后一丝清凉,台灯的微光也仿佛熬得昏沉了。第二天闹钟却依然顽强地将我唤离了微凉的枕头,六点半的清晨,天光微透,还沁着丝丝清凉,我便踏出了家门。
迎面扑来细细的风,温顺地拂过脸庞,湍河两岸已缀着跑步的身影。我调整了一下呼吸也迈开了步子,飒飒风声在耳畔刮过,清晨的空气清冽得如同浸透了凉意的泉水,微微滋润着喉咙。然而不过千米之后,腿脚却像是愈浸愈重的铅块,每一次提起落下都吃力万分,呼吸也逐渐急促起来,好似风箱般呼呼作响。疲惫乘隙钻进四肢百骸,无时不在怂恿我停步喘息。
这时,静寂流淌的河道边,柳枝轻摇,斑驳树影之下,几羽麻雀短促清脆的鸣叫落入耳中,那声音清亮,似激荡脑际的一道甘泉,又仿佛在轻轻催促我,轻轻召唤我。前方斑驳树影下奔跑的身影,亦渐渐清晰起来,仿佛为我引路,为我注力。我咬紧牙关,重新屏息振作,再次向前迈出沉重的步子。汗水终于挣脱了束缚,一颗颗灼热的汗珠子争先恐后地涌出额头,沿着潮红脸颊蜿蜒而下,最后迸裂在地面,碎成无形——仿佛心底里那团放弃的疲惫也随之碎裂了。
终于抵达终点,汗水早已湿透衣衫紧贴后背。一杯凉茶,仰头饮下,清爽甘甜霎时驱散了暑热,一种舒展的畅快贯穿全身,浑身上下也蓦地轻盈起来,恍若生出了翅膀。我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抬头看着湛蓝如洗的天空……
原来,最难的三千米并非足下的距离,而是挣脱温热被窝的那一小步。
但撕开那层慵懒的茧,世界便豁然开朗:汗水洗去倦怠,步履一旦踏出恬梦的茧壳,天高地阔便无言自明——那破晓之奔跃,才是生命自己醒来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