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的暮春时节,春姑娘还没来得及提起裙摆离开,夏天已把火热浇筑在大地上。万山的美事终于东窗事发了。
那天陈素英来厂里拿几样夏收的工具,食堂里的张叔出去买菜去了,大门虚掩着,她径直推门走进了院子。来得太早了,恰巧看见万山从嫣然屋里出来,一手拎着上衣正往身上披。素英一下子怔在了那儿, 两秒钟后她赶紧假装没看见,她眼睛的余光感觉到万山兔子似的跑回到自己房间门口。这时他才喊了句“妈”,接着故作轻松地说:“你来这儿干啥,来这样早也不提前打个电话。”
他昨晚是忽略了,平时他们俩为了不被人发现,都是深更半夜才到一起的,而这次事后的疲乏亦或是夏风的熏然,让他们都熟睡了。直到天亮醒来,他才恍然觉得出去是个难题,怕万一被人撞见,瞅瞅院里没人时才大胆走出房门,却偏偏看见了母亲拐进院来。
素英脸拉得老长,走进了儿了房间,劈头问道:“说吧,你怎么从嫣然屋里出来?”
“没有啊!你看花眼了吧?”
“你当我没看见啊?你从她屋里跑回来,我可看得清清楚楚。”
万山支支吾吾地说:“哦哦,我,我是——唉——”他拧着脖子,故作生气接着说,“昨天她记错了一笔账,我今天查出来了,给她送了过去!你怎么什么事都管?”
“好,我现在就去问嫣然,她要是和你说得不一样,我可要找你算账。”
“妈,你有完没完啊!”万山颓然地坐在沙发上,心里热燥燥的,细细的汗珠从脸颊冒出来。
素英压低了声音:“你可要给我留意了,凡是有第三者插足的婚姻,都没有好下场。你没听说过,野鸡上床,家破人亡吗?”
“你这都是什么逻辑啊!”万山烦躁地站起来又坐下去。
“我问你,你今年的收入是多少,把你的明细账拿来念给我听。”
一听到明细账,万山蒙了,他还真没仔细想过。这两年,表面看,销售额是上去了,资金的回收,总是很漫长,他账户上的金额进进出出,还没有两年前多,嫣然说都压到原材料上了。是啊,资金总是要流动的嘛?于是他说道:“妈呀,你别问了,行不行?我念了明细账,你能听懂吗?你看看我厂子里的那些药,哪些不都占着钱?”
“可你这两年没有添置什么新东西,你账户上总得有一年比一年多的存款啊?不然你干它干什么?你说都压到货上了,我问你,你那些货值多少钱?一个花茶厂,什么时期不屯着货?”母亲转换了语气很忧心地柔声说道,“我是担心你啊,每年都白干了,钱都让外人给偷偷转移了。”
“你说嫣然吗?”
“看看,我说对了吧。”看到儿子一下子就提到了嫣然,她已心知肚明,又想起了以前的小玉,气由心底蹭蹭蹿上来,不由声音就提高了。“天天打扮得妖精似的,专门迷惑男人的心窍。在你这儿干的人谁不是为了钱,别人是为了拿工资,嫣然可就不一定。赶紧给我撵走,别到时候又闹出乱子来,鸡飞蛋打。”
刚起床准备去餐厅的嫣然恰巧走到万山门口,这几句话正好飞到她的耳朵里,她的心怦怦地狂跳起来。一时竟然不知如何是好。想不到这老婆子这么耳聪眼尖,她堂堂一个大学生怎么可能败在一个村妇手里。纸里包不住火,好吧,既然知道了,那我索性撕破了脸。
她单手推开门,蓦然出现在门口,柳眉倒竖,大眼睛里充满了愤怒:“我已经把花茶厂干得够好的了,你们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我可不是小玉,是你们能轻易撵走的!”
万山焦虑地看着嫣然,眼睛和嘴巴都在做着不要说下去的暗号,可嫣然根本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