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1月4日至2月19日,我发给兰芳10封信,兰芳回我8封。
起初,彼此在信中诉说邂逅的感受,接着谈各自生活状况、处境、继后便自然涉及双方的情感以及对生活前景的态度和追求……
我对兰芳的好感一如既往,兰芳对我多有自愧和内疚,觉得过去虽好,毕竟事过境迁,如今已是他人之妻、为人之母,再不能因自己的不幸拖累我,另加痛苦。言语中兰芳对新生活尚存向往,可瞻前思后,家庭、社会、父母、孩子摆在面前,她似乎成了油灯的一根微弱火苗,一有风动、声息便飘忽晃抖……于是,她努力寻找理由来劝慰我,试图要我放弃。
伯清:好!
你的第10封信本月19日收到,阅信后,看到你有希望调回上海,自然使人高兴。不过,要办成一件事,其间曲折肯定很多,不要过于乐观,应做好两手准备。长病假只要妥当,我不反对,暂时经济受些损失,为了事体(事情)的成功,像你同事讲的那样还是格算的。即便再退一万步来讲,真正调不回上海,我们尽了力,各种办法都想到了,也算死心了,你讲对伐(吧)?否则必是悔之莫及,何况现在你是单身、没负担,暂时手头紧一紧,不成什么问题。
你要我交给母亲的信,我照办了。母亲看后立即烧了,并讲待你事体(事情)成功后再提不迟,否则伯生思想又要想不开,何必多给他带来烦恼呢?我是非常同情伯生的,为他可惜,但也只能心有余力不足的可惜罢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帮助伯生解决工作问题。
真的,从我心里来讲,伯生能先解决是再理想不过了。你终究是有工作的人,况且渡口的关系又不错,凭你的外交、为人,在外地是不会吃苦的。伯生沉默、寡言,思想不开朗,要他在安徽自寻门路恐怕就比较困难。再讲他又务农,将心比心,设身处地为他人想一想,这是从小生长在城市中、娇生惯养的人难以适应的,不能怪他怕艰苦。从枚琼给你的信中可体会到这一点,她党员干部是如此,更何况伯生了。
伯清,自上次接信知道你吃醉酒后身体不佳,不知如今复原否?很是挂念,希望你要自重,免人挂牵,再不能拿自己寻开心了!
你我之间的关系,我不得不向你重申是绝对不可能的。你的一片深情厚意我是全收到了,但我绝不能以此来报答你,正像你对我的同情和可惜一样,同样不能以这种感情来使我幸福。你已是29岁的人了,要为自己的今后想想,即使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他人想想,你不是非常爱你的家庭吗?尤其是妈妈,要为她考虑,不能只想自己。
的确,在这十几年中,你、我变化是非常大,十几年中你谈过许多朋友,总觉得不如意而至今尚未成家,就此逐渐使你有点灰心丧气。加之你不愿迁就,凡看不中的,性格不合的,不符自己条件的干脆不谈,免得烦恼。过去的已过去,据我目前了解,并非如你讲在上海别无所爱。即使是比较谈得来,也非常好,我也可放心了,否则倒叫我真有点为难。我这样讲,并不是存心刺你,或者讲你欺骗我,为了你能正确对待你、我之间关系,我不得不这样写,也就像你所讲的“演戏无法,出个菩萨”。我再三叫你三思而行,不能感情用事,现在已不是十几年前的处境,如再用过去的情感来处理今天的事则极为不妥。你不要讲心挂两头,更不要认为这样做有什么过意不去,甚至是薄情,我从未这样想,如能正确对待、处理好与我的关系,是对我最大的关心。
伯清,从今天起不许再提以往的事,正常的兄妹通信我愿意保持,反则我将不能奉陪到底了。父亲已再三向我讲过,信来得这样勤,肯定是不正常现象,要惹人议论、谈笑的,如再有这样多的来信,将要退回原处,我再三声明是同学,并无不正常之处。所以讲客观上是不许可我们如此常常通信(正常的一月一封是允许的)。
母亲既然把我当女儿看待,我不会绝迹,应该去看她,希不要牵挂。另外,一定要做到把我的信全部处理掉,不必保存,有害无益。我已把你的信全部处理掉了,望你万万做到,不要太固执。
祝
健康!心悦!
妹 73.2.21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