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邪恶的最后疯狂

几个月后，重机厂的全面审计和评估完成了。

萧潇整理了一套完整的资料和两个合作方案，以巡查组名义正式递交给了部里，省政府，还有南华国际总部。同时又紧锣密鼓地准备，在重机厂召开全厂大会来研究讨论合作方案。

李楚江很快收到了从南华国际总部转来的方案。上面还附了张华和林燕翔的批复和签字：“非常合理，又完全符合双方利益的方案，具体采用哪一种，可由银阳方面斟酌选择。此案务必由李楚江总经理亲自主持实施。”

李楚江赶到银阳，把这份文件交给了德彪和孙连仲。同时指示他们马上开展前期准备，及时和重机厂具体沟通接洽。

德玉山也拿到了一份由省政府批示的文件：银阳重机厂与南华银阳公司，进一步深入合作的两个方案，省政府认为都非常好，是一个解决外资、私人资金介入国营企业，向股份制转化的大胆尝试，很有典范意义。我们建议银阳市政府积极配合促成这次合作。

德玉山马上给了德彪一个电话。

电话内容只有一句话，“这个人要尽快让他离开银阳。”

德彪心领神会挂断电话就走了。

这段时间萧潇的工作有点紧张。他还是按照到银阳后的习惯，每天清晨都会在固定的时候，去湘江边上的滨江路散步。很方便重机厂和桃花江宾馆都在这条路上，走不远就到了湘江大桥，还可以站在江畔眺望江心。只有每天的这段时间，他才有机会让自己安安静静去思考一些问题，当然也不仅是那些总是叫人有许多心烦的工作，还有他自己的生活问题。

离开江州快两年了，他还没有时间回去。

不过和罗玉容的感情倒是发展挺顺利，罗玉容经常打电话过来，把珏珏学习的情况告诉他，也会关心一下他工作的进度，最关心的还是他的身体。罗玉容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用未婚妻的身份来相处，再也不是从前那种拘谨的小师妹态度。她一次都没有催促过结婚的事，倒是罗琴经常在电话里提起让萧潇早一点和女儿完婚。为此，萧潇心里常会有些愧疚，只是这里工作真的走不开。他在电话里再三告诉罗琴，只要重机厂的合作案一完成，他马上回江州和罗玉容完婚。

萧潇从心里珍惜自己和罗玉容这份新的感情，已经不再有什么牵挂了。他也很想早一点和罗玉容完婚，然后好好生活。萧潇甚至想好了今后的安排，他决定等银阳的事情处理完，自己就回部里述职，然后申请到江州去工作。

萧潇心里放不下江州的起重机厂，很想回到茜草坝去开拓一种新的局面。他甚至已经想到应该和林燕翔好好谈谈，建议他与江州茜草坝的三个国资企业展开深度合作。就像现在他设想的银阳合作模式那样，建立中外合资的股份制现代机械基地。充分利用长江内河航运资源，在三江口建立一个长江内陆最大的深水港，形成产供销一条龙，用中国制造的大型机械占领国际市场。

夏季的清晨，湘江上江风吹在身上很凉爽也很舒服。天空飘起了细雨，淅淅沥沥地落在身上，更加让人感觉一种惬意。滨江路上一辆辆汽车闪着灯从身边开过去，昏黄的灯光里有些朦朦胧胧，似乎有一种恍惚的梦一般的错觉。

萧潇一面想着下一步的工作，一面缓慢地朝回走。

他的散步风雨无阻，也非常有规律，总是选择在清晨4点40分出门，20分钟走到湘江大桥。站在桥头驻足停留10分钟，看看湘江夜景，看看橘子洲，然后朝回头走，走到桃花江宾馆的时间总是在5点30分了。

他把这60分钟时间，称之为生物调理周期。照他的注解：这样散步之后，一天的心情和情绪都很健康。

萧潇离开湘江大桥朝回走的时候，一直停在不远处的小车，无声无息地在马路对面跟上来。跟着、跟着，那辆车突然改变方向，对准萧潇加快了车速，短短几秒钟后，已经逼近了萧潇身后。

萧潇敏感的神经在瞬间发出本能的警告。

他几乎想都没有想就在转身的同时，身体已经朝侧面跃去。

可是，小车还是快了一秒。就在萧潇身子腾空的瞬间，车头刚刚顶到了他的下腹。车发出一声刺耳的刹车声。车速太快了，司机生怕会冲上路基石，连车一起冲到湘江里去。

司机瞪着充满恐怖的眼神，看着玻璃窗前面的男人，被撞得横着飞出去，一直飞到湘江边的栏杆上。整个身子狠狠撞上了大理石的护栏，然后再弹出来，在人行道上大了个滚，又滚到了小车前面。

司机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打倒车退到路上，然后调头飞速离开。

大约15分钟后。

一个早晨出来晨练的退休工人，发现了倒在血泊里的人。那个退休工人重机厂的。他蹲下身子把合扑在地上的人翻过来的时候，才认出是巡查组组长萧潇。

他吓坏了，大声叫起来，“来人啊，快来人啊。出人命啦。”

他的叫声惊动了不远处，在宾馆门口打太极拳的刘荷兰。

刘荷兰第一个赶来。

那个老工人急切地说：“刘组长，快叫救护车救人，萧组长被车撞了。”

刘荷兰一听，脑子里“嗡”的一下。

他顾不得想抬腿冲向桃花江宾馆，冲进去后抓过服务台上的电话。

“120吗？快滨江路桃花江宾馆附近发生严重车祸，快来人。”

刘荷兰接着向公安局报警。

“公安局吗？我是住在桃花江宾馆的机械部巡查组副组长刘荷兰。我现在报警，巡查组组长萧潇，在滨江路上发生严重车祸。请你们马上出警。”

宾馆的几个服务员，已经和巡查组成员一起冲出去了，手里还抱着被子。

刘荷兰紧接着打电话向部里值班室报告了情况。

等他在跑出去的时候，120救护车已经赶到了。

他们把萧潇抬上救护车进行应急处置后，马上朝第一医院开去。随着呼叫声，十数辆警车赶到了。既有交警队，也有刑警队，还有市局的局长。

几个警员在第一次查看现场后，就走到局长身边低声汇报。

“局长，这不是普通交通肇事，是一场谋杀。”

“什么？谋杀？”

“是谋杀。”

几个交警队警员异口同声。

“局长，你过来看。”

他们走到萧潇第一次受到撞击的位置指着地上。

“根据第一个在现场发现受害人的老师傅叙述，看见受害人脸朝下趴在这个位置。我们却在江边的石栏杆上，发现多处血迹和撞击痕，显然是受到肇事车辆撞击后，才会飞起来撞上栏杆。这已经说明肇事车速非常快，而且是从路的对侧冲过来才会有这么大的冲击力度。这绝对不可能属于无意识的误撞，只能是蓄意杀人。受害人撞到栏杆后弹回来，跌落在人行道上，在惯性作用下继续滚动，滚到这个位置又被肇事车挡住，所以发现的时候，身体停留在这个位置。

另外从我们对栏杆上血迹分析，受害人是横着飞过去撞上栏杆，栏杆上留下几处明显痕迹，重点是受害人应该后脑部分直接撞上栏杆，很可能带来生命危险。汽车撞击位置是受害人下腹部。肇事车辆应该是一辆小轿车，其他情况还要进一步侦查。”

公安局长路权，眉头越皱越紧，听完初步汇报。

“哪位是报案的刘荷兰同志？”

刘荷兰一直在一旁听到忙走过去。

“我就是刘荷兰。”

“刘荷兰同志，虽然案情还不明朗，但是我们基本判断是一起针对性谋杀。我想问一下，你对这个判断有什么想说的？”

“局长，我是机械部巡查组副组长，受害人是组长萧潇同志。假如这个车祸真的如你们的初步判断，是针对性谋杀，一定和我们巡查组最近展开的工作有关。那么，萧潇同志最近提出的新方案影响了谁的利益，谁就一定与谋杀有关。”

“这个新方案是怎么回事，既然有新方案，旧方案又是怎么回事？”

路权满腹疑惑。

叶子涛已经闻讯赶到。

“路局长，我是重机厂厂长叶子涛。巡查组就是来指导我们厂与南华合作的。下面的话我不太好说，这件事恐怕南华脱不了干系。”

路权阴沉着脸对旁边刑警队队长蓝宇下命令。

“你马上安排警力介入，现在就去传唤南华银阳公司负责人！刑警队、交警队的同志留下。刘荷兰、叶子涛同志，你们二位先跟我去医院吧。刚才医院方面已经来电话，萧潇同志非常危险。”

刘书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到了。一把拉住路权的手。

“路局，我用自己25年党龄担保，就是南华有人想杀萧组长！请公安局一定要抓住凶手，萧组长是为了保护我们厂的国家财产才会遇害的。”

蓝宇说：“你要为这句话负责的，有根据吗？”

刘书凯肯定地点点头。

“当然有。”

“好，你跟我来。”

蓝宇跟着刘书凯走到一辆警车旁边。两个在那里低声说着情况。

30分钟后，蓝宇下了命令。

“马上传讯南华的德彪、孙连仲、重机厂的魏柳成。”

银阳第一人民医院抢救室外面。

路权、刘荷兰、叶子涛焦急地在走廊里等待消息。

电话铃先后响起。

三个人分别接电话。

“石书记，我是路权。对。萧潇同志情况非常严重，正在组织抢救。是，对的，基本已经排除意外交通事故和交通肇事，应该是一起蓄谋杀人。是。很可能与重机厂和南华合作收购案有关。我们已经依法传讯相关人员。明白，请放心，我们一定依法办案，谨慎对待。”

“我是啊，赵书记吗？对我在第一医院，萧组长情况很不好。有人要杀他啊。具体等公安局查吧。魏柳成？不知道啊，跑了？那肯定是畏罪潜逃。他跑不了。”

“乔副部长，我是刘荷兰。我在抢救室外面，现在还在抢救，萧潇情况非常严重，公安已经介入了。要不要通知萧潇同志的亲属？好，我知道，明白，我等部里进一步指示。”

北京，马珍的家。

客厅电话骤然响起。

马珍从房间里出来一面接电话一面自言自语。

“这么早？谁的电话？”

“喂，老乔，你好。什么？”

马珍失手把手里茶杯掉在地上。

阿姨赶过来收拾，马珍挥挥手，继续听电话，最后冷静地说：“我马上赶过去。不用了。那也好你们给我订机票吧，我和秦达坤同志一起过去。部里领导不一定去了吧？老乔，我相信自己儿子，一定可以挺过去的。我挂电话了，我还要通知他未婚妻。”

马珍挂断电话重新开始拨号。

电话通了，可以听见里面传出罗玉容的声音。

“珏珏，快一点，再磨磨蹭蹭要迟到了。”

“罗妈妈，我再吃一口。”

“喂，哪位？我是罗玉容。”

“容容，我是妈妈。”

“妈，您这么早打电话？我正要送珏珏去上学。”

“容容，你给她请假吧，你也请假。”

“妈妈，怎么啦？为什么我和珏珏要请假？有什么事儿吗？”

“容容，妈妈慢慢告诉你。你别着急。”

“妈，到底怎么啦？是不是萧潇出事了？”

罗玉容敏感起来。

“萧潇发生了车祸。”

“啊？妈，萧潇出车祸？现在怎么样？”

罗玉容慌了。

罗琴已经听见了，拉着珏珏站在旁边听。

“现在还在医院，妈妈马上赶过去。你现在带上珏珏赶过去吧，我们在那边碰头。妈妈不多说了。”

马珍强忍悲痛放下电话的时候眼泪终于还是潸然而下。

那边的罗玉容“哇”的一声，哭着扑进罗琴怀里。

珏珏放声大哭紧紧抱着她的腿哭喊。

“罗妈妈，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罗琴一面哭一面抱起珏珏安慰女儿。

“玉蓉，你千万要稳住，别吓着孩子。我看你不能一个人带珏珏去银阳。我打电话给你哥哥。”

当天上午接到电话的罗玉国通知了孔丹萍，然后和彭小雅一起赶回家。不一会儿，孔丹萍和欧阳剑也赶来了。

他们一面劝罗玉容，一面商量最后决定，让孔丹萍和欧阳剑夫妻，陪罗玉容带着珏珏一起赶去银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