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秋天。当年,我妈还在某人民公社一兼多职,她是副乡长、统计员、妇女主任、办公室主任、民政员、会计……从县城去上班,要在一个名叫“岔路口”的地方下车,再步行二十分钟左右的土路,我妈用一根背带把我绑在后背,进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似的职业生涯。我的幼年记忆是从一个细雨绵绵的早晨,我爬在她后背,看见满山腰的秋柿开始的。
90年代的国庆,是要游行欢庆的,我当时就读的小学,表演的项目就一个花环队,年年都是白衬衫、红背带裙。不同的就是那白衬衫领子上是有花还是无花。没两年就索然无味,碰上周末叫加练的时候,捶胸顿足、咬牙切齿,我的心早已经给了后山的田鸡宝宝们,这种季节,捉田鸡、山顶碉堡边上生一堆柴火烤玉米,实乃一大趣事。
我听beyond的第一首歌是《农民》,年纪小只觉曲调婉约,长大后方晓歌词厚重深沉、历史的辽远与现实的沧桑融汇其中、慈悲而不哀怨、悯人而不颓废。为了争取小日本(同学绰号)的这盘磁带,我央求爸妈给我买了一台带有彩灯麦克风的录音机,彻底沦陷在beyond的曲子里,能让我小小年纪就感知一抹淡淡怅然的是这盘磁带的最末曲-《喜欢你》,没有暧昧,没有痴狂,没有执着,没有怨恨,只有发自肺腑的真诚,温柔到底的倾诉。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傍晚,屋内洋溢温情,窗外雨丝淅沥,印着昏黄的路灯,曼舞轻歌,却又缥缈无着。
我的学生时代“命运多桀”,我在的班级永远都是美女最多的,小学懵懂,初中认命,高中前半程拾回的一点自信,文理一分班无缘三甲,无法形容内心的暗涌,非得表达,我想借用一下“既生瑜何生亮”,还那么多的“亮”……我第一次窥探云丽姐的美貌,源于她主持的一次学校秋季卡拉OK比赛,玫红色的连帽卫衣,一缕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的脸上,衬得她肤色白腻,雅致清丽,我暗暗惊叹:咋那么好看?多年后回想那一幕,只觉:聘聘袅袅十五余,豆蔻惊鸿曜秋菊……我最初是想去看虎耶嘶吼《一千个伤心的理由》,结果被云丽姐和摔墨镜唱《因为爱所以爱》的杨勇抢了风头。
06年的国庆,“焦作煤炭”-小琳子到南京看望我,随身帮我提了一床棉被,我前去迎接,她看见我骂骂咧咧苦诉自己摇了二十来个小时的火车,还帮我拿了那么重的玩意……为表歉意,我带着她走街串巷,哪便宜往哪钻,南京一日游的项目差不多都体验了,夫子庙看灯、玄武湖(看人)划船、新街口坐地铁、夜游紫金山,我安慰她:还年轻,中山陵等成熟点再去玩!那时候,我们不知道,如今我们熟透了都没有再见着!
07这一年,和施相识了,海门人,南京大学计算机硕士毕业,后定居日本,入选日本海外100强商人名人录,我以前公司有他的对接业务,同事们对他风评偏差,出名的难搞,可能我是新人,他这种不优质的客户就强行塞给我了,我采取的是尽力服软,看菜下碟,实在不行,卖个萌总可以吧!就这样,我的噩梦开始了,我们的日常对话都像是商务拉锯,谈话逻辑是把内容设定一个参数,他说的一句话,我要在脑子里迅速建立一个方程式,拆解为字,设多种解答方式,并预判结果,作为具有社交牛逼症的我苦不堪言,我发现他很喜欢这种方式折磨我,终于我忍无可忍的爆发了,就一个想法:**的,不过了!我的回击让他不怒反笑,他说:我喜欢聪明人,我只是看看你能到什么程度?后来,我去了广东,他听了我的概述,并不看好,让我未雨绸缪,鼓励我做很多的事、追寻未企及的梦。现在回想,我人生的见识见地都起源于他,如果说小篠为我初建地基,他就是为我构件框架的缔造者。
栖霞山的红叶每年都火红得明艳,枫叶落了一地,路上都是厚厚的积叶,踏上去软绵无声,佐藤如约而至,那天午后,天色晦暗,我们沿着木梯小道上山,台阶下一株野菊花,开了小小几朵金黄,风荏弱摇曳,令人见而生怜,山间有座庙,庙侧有一很大的银杏树,黄绢样的小扇子落得满地都是,佐藤弯下腰拾了几片递给我说到:“日本善福寺有一颗全世界最古老的银杏树,一千年,一棵树。”
16年的秋,从吉隆坡返回新加坡乘机回国,夜里到达新山,就留宿在这样一个异常安静的城市, 那晚我几乎没睡,一个人爬在阳台的栏杆上,眺望远处的新加坡海岸,闪烁星点的红光,似乎给我编织了神秘深邃的梦境,我想自己五年、十年后身处何地?过着怎样的人生?五年已经给出了答案。19年的秋,是新中国成立70周年的日子,我在尖沙咀观看灯光秀,感叹七十年的沉淀,铸就今日的辉煌,愿山河无恙,盛世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