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狰狞的欲望」
狰狞的欲望(22)
鲁维维在没有找到郑诚之后,沿着县城的街道漫无边际地徘徊了大半夜。后来她只得来到办公室。
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她感到全身有一种解脱后的轻松。可是,这种轻松并不让人那么惬意,而是带有一种让人难受的空虚感。经历了那么多情感的波折,却在一个黄昏里结束了一切,这突兀的变化使她觉得自己被猛然抛出一个已经熟识的轨道,进入了一个使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新起点上。她现在显得有些惶恐,不知道未来是什么在等待着她。明天……是的,明天上午,她就要和他一起去履行法律手续,解除两人之间的法律联系。从此,她就成了一个自由自在的、不承担婚姻家庭义务的人了。
她把浅灰色的毛料西服裙往膝下拉了拉,双手合抱着膝部。这时已经是凌晨,鲁维维觉得一股孤独感笼罩了她。她多么希望郑诚能在身边。可是,他到哪里去了呢?值班的人说他坐着摩托出去了,至于到什么地方去了不知道。不过她想,既然是乘摩托出去了,想必他没有离开沙川。晚上,或明天,实际上是今天,他一定会回到局里来的。
清晨五点多钟的时候,她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
此时,正是郑诚押着刘善明回到沙川的时刻。
经过对刘善明一个上午的审讯,案情很快就清楚了。
原来,刘善明的哥哥刘善清今年四月份在邻县参加了一次地下赌博活动。他当时带去了十几万元,结果输了个精光。
最后,他准备把自己的房子也押上,但赌徒们不干,他们只用现钱做赌注。因为这些人来自各自不同的地方,三教九流都有,都是现金支付,谁的现金完了,谁就自觉地下去。当苦熬了三天两夜的刘善清瞪着血红的眼睛从赌桌上下来的时候,他一下子就瘫倒在地上。
次日,他迷迷糊糊、昏昏沉沉地乘汽车回到家中,然后抱头大睡了两天。妻子黄贵荣问他,他什么也不说。第三天,黄贵荣又问,刘善清坐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前面,说了句:“完了,全完了,我的钱全完了。”
黄贵荣知道,这下可是惨了。现在,除了为两个小孩存的一点钱和一点现金,他们就没有钱了。当初,她就要刘善清不要带上全部的钱,他硬是要带,说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大战”,不多带点怎么行。现在可好,全输光了。然而事已至此,她也无法去责备他,争吵打架有什么用?钱也回来不了。于是她就安慰起刘善清来,说:“唉,算了,就算我们这几年没干似的,输了就输了,再难过钱也不会回来了。”
听了这话,刘善清心里倒是越发难受。本来,他以为老婆会跟他大闹一场,没想到她竟然这样通情达理。他很感动,感动之余又充满了满腹的仇恨。也不知是恨他人还是恨自己,总之是恨。于是他抱起拳头,狠狠地砸在床铺上,说:“老子一定要把这钱弄回来。”
可是,那些人都来自外地,而且赌场的事,是绝不能坏规矩的。刘善清知道,想再从那些人手中把钱弄回来,是一丝希望也没有的。
怎样才能让输掉的钱再回到腰包来呢?
几天里,他都苦苦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那天晚上,他突然想起,有一次他去省城进货时,碰到表弟李广文,问他现在再做什么生意,他说做了几笔“白粉”生意。刘善清听别人说过这“白粉”生意,他当时吃惊的是,李广文怎么也做这种危险性大的生意。李广文告诉他说:“危险性大是大,但赚得也多呵。只要不被发现,做成一笔,就够你花一阵子的了。”他要刘善清也一起和他合伙干,“我那边路子还是很熟的,不会让你吃亏。”刘善清摇了摇头,没同意。他怕搞砸后把命丢掉。想想老婆孩子,他不能去干那事。
但现在不同了,刘善清想,现在是走途无路了,冒冒险值得。倘若成功,他就可以重新拥有一大笔钱。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弟弟刘善明。
“这太危险。弄不好就会掉脑袋。我看还是算了吧。做点合法的生意,即便是偷漏点税也可。干那事,不值得。”刘善明听完说道。
“我看值得。如果成了,我们就可以很快拥有一大笔钱。没有钱,我不舒服;钱少了,过日子也不痛快。我需要钱,一大笔钱。我想,我这人干事,不成功很少。”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劝你也是白费力气。这样吧,我看你先找一下广文,问一问情况再说。既然要干,也得计划周密点,尽量不要出事,要是情况不好,就不要干了。”刘善明说道。
第二天,刘善清就去找了李广文。
“表哥,就跟我干,不会让你吃亏的。”李广文说。“至于会不会出事,我不敢打保票,做这生意,谁敢说没有一点风险?不过,我干了这些次了,也还没有出啥大事。运气呗,倒是被他妈的缅甸人耍了几次。”
“那是怎么回事?”刘善清问。
“那还是我刚干不久。有一次我们在瑞丽,经人牵线找到了一个缅甸人,他说他有办法弄到比较便宜的货,于是我们随他一起偷越过边境。找到货主后,我们付了钱元,买了三千克‘白粉’。原来我们讲好了的,由他带着货将我们再送过边境,由于走的小路,翻山越岭的,我们一起去的三个人都累得不行,但缅甸人却一点事儿没有。当时我们太没有经验,太信任那个缅甸人了,走着走着,我们三个就渐渐被拉下了,而那个缅甸人却越走越快。开始我们喊他等一下时,他还停下来等一会儿,后来就根本不理睬我们了。一会儿,那家伙就跑得没影了。当我们疲惫不堪地回到瑞丽时,那难受劲就别提了。后来我们找到牵线人,要他给我们找到那缅甸人,否则要拿他是问,他说他也不认识那家伙,他只负责牵线,拿点介绍费。后来我们几个人在他的家里搜寻了一番,只找到几千块钱。我们只得用拳脚教训了那家伙一顿。”
“没再去找那家伙?”
“没有,也不敢去了。怕他找人报复。”
“……哎,我说,你有多少钱做本?少了,跑一趟可不划算啊。”杨广文问。
“要多少?”
“至少得十万。”
刘善清面露难色,不好意思地说道:“现在我可是身无分文。不瞒你说,我把全部存款都输给别人了。”
“表哥,这我就没有办法了。你要说没本钱,这生意就没有办法做了。我还以为你至少能拿出个几十上百万呢?”李广文脸上显出一丝嘲讽,“表哥,这可是一门大出大进的生意啊。”
“表弟,你不要急嘛,只要你愿意帮我做成这门生意,钱,你放心,我负责来筹借。”刘善清说道。
当时,刘善清确实只是想向别人借钱来做生意。可是,后来他在与刘善明商议时,便将计划完全改变了。
“要是出事了,这借的款怎么办?别人还不是向嫂子讨?那时,不光给侄儿们的存款,还有这房子,全部要被别人拿去的。”刘善明对哥哥说道,“我看还是别走这条路了。”
刘善清沉默了。弟弟说得对,这样一来那就真的全完了,不光自己,还要牵扯到孩子。可是,这毕竟是条来大钱的路子呵,他实在有些舍不得放弃。
他冥思苦索着。
突然,一个念头跳进了他的脑子里。他忙对刘善明说道:“我有个好主意。”
“什么主意?”
“广文曾经对我说起他们受缅甸人骗的事,我们能不能也通过这事儿,把别人的钱揣进我们的腰包?”
“怎么搞法?”
“青峰岭镇信用社的出纳员卢建国曾对我说过,要有能赚大钱的生意,他愿意出资合伙,我们不妨……”刘善清把自己的想法对刘善明说了一遍。
刘善明沉默了一会,说道:“这样倒也可以,只是还得计划周密一点。”
两人又详细地分析了各种可能会出现的情况和应对的措施。
第二天,刘善清又到省城找到李广文,对他讲了他们的计划。
“行呵,只要你能要那家伙出钱,这事我看能成,”李广文听后,十分兴奋地说道,“不过,表哥,你也得出点钱,要不,那家伙也许会疑心。我嘛,你就说我负责帮你们做成这笔生意,分成比例低点,钱就不要我出了。”
“……你得找个铁哥们,不要让这事‘水’了。”刘善清叮嘱道。
“你放心,这事儿我还能马虎?不过,事成后,我、你,还有我那哥们,可得平分所得呵。”
“好的,没问题。”
刘善清回来后,马上就去青峰塔镇找到了卢建国。一吹乎,卢建国便同意了。不过刘善清在出资的问题上,说李广文也出资一点,他想这就可以使卢建国更放心一些。
五月十六日,卢建国用两个黑色的密码箱装着十九万元现金来到沙川县城,和带着两万元的刘善明一起,当晚就上了火车,第二天中午到达省城。刘善清把卢建国一个留在饭店,自已去找到了李广文。李广文告诉他,假充卖主的人已经找好了,是个铁哥们,绝对可靠。“这几年我俩经常在一起干,从来没有坏过事。这哥们叫张援朝,是个军队干部子弟。不过他老子已经死了好几年了,他自己一直都在社会上瞎混。放心,别听说他是军干子弟就不信任他,非常讲义气的。”
刘善清告诉李广文说:“我对卢建国说了你也要出资一万。”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不出资吗?”
“为了让他更信任点嘛。”
“不,我没钱。我说过只出力,干嘛非要我出钱?要不,这事儿就算了。”
“事已至此,怎么能算了呢?随便对姓卢的讲个什么理由吧。反正他现在已经拿着钱出来了。”
“好,就说我的钱都买了债券。”
当卢建国听说李广文不能出资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于是三人便上路去了昆明。
作为卖主的张援朝,也上了同一趟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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