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让人选生命中的最后一餐,很多人可能会纠结一番。但是对我来说,没有选择,因为只有一种食物会是我的选择。当我看到这个题目时,脑中条件反射似的出现的答案,是凉面。
我走过很多地方,慕名品尝过当地的标志性的食物。例如,陕西的凉皮、羊肉泡馍和肉夹馍,北京的烤鸭,天津的狗不理包子,重庆的小面等等。说句实话,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不多。经过这么多年的品尝各地美食的经历,我更加确凿地认定,凉面是我最爱的食物,没有之一。
以前在外上学、工作,凡是离开家乡久远的日子,无不极其想念家乡的凉面。每次回到家乡的第一时间,就是去到最喜爱的凉面馆,狠狠地吃上一大碗,方解心头之渴。家乡有几家最有特色的凉面馆子,其特色我都了如指掌。有一家我已经吃了二十年,搬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他家的凉面以软糯著称,尤其是刚出笼的冒着热气的凉面,每周若是不吃上一碗,心中就会着实挂念。前些年出了一家新的“孙凉面”,以香喷喷的红油见长,迅速风靡全城,以致短时间内冒出了十多家挂“孙凉面”招牌的店子,据说还打起了官司。至今仍有数家“孙凉面”在招徕顾客。只是正宗的“孙凉面”有着大量的熟客,红油辣子的香味一闻便知。其他的冒牌,只能哄哄慕名而来的外地客。除这两家外,还有几家凉面馆也颇有特色。每当我想去吃上一碗时,只要想着今天选择什么口味时,心里就会觉得非常幸福。
当然也有遗憾。儿时常去吃的两家凉面馆早已不在,但一碗碗热腾腾的淋上香气四溢的辣椒油的场面却一直记在脑海里。再也吃不到那个口味了,这样的遗憾,总是无法释怀。
凉面,如今已经成为我所在的这座城市的一张名片。来到这座城市的人,无不慕名非要去品尝一番。我已经很多次带领这些慕名而来的人们去品尝,但是我每次热情无限地恪尽地主之谊,总是带着无比期望的眼神希望这些人说出无比赞叹的话语时,我经常会得到失望的回应。他们会放下筷子,说“很不错”、“辣椒油很香”之类的话,但神情中,并不是如何如何的觉得满意,只是看在主人的热情期盼之上,说上几句客套话而已。
于是我知道,其实一个地方的美食,也需要这个地方水土养大的人--有着这样的DNA,才能识别。没有经过这个地方水土滋养的人,是无法切身感悟的。如同我不能衷心喜爱其他地方的饮食一般。
对生长在这个城市的人们来说,对属于自己本土的吃食,总是有着别人无法理解的感情和记忆。这样的感情和记忆,是一个人对故乡最深层的记忆,深深地熔入骨骼和血液,永久性地牵扯着我们埋藏最深的情感。越是离得远,越是隔得久,这份牵扯就会不断地加大力度,真接深入到我们的生命深处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