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李澜心听到这话，脸上神色一僵。

这话不像是婉心能说出口的。以往只要她开口，那次不是乖乖的捧出来给她。

可这次，明明父亲都在帮她，婉心竟给委婉的拒绝了！

姑母是个面色和善的人，见气氛不对，便岔开了话题。

“来的时候，母亲特地叮嘱，过年的时候，请你带着一家子回老家团聚。虽说是分开住了，可还是要互来互往的，多走动走动，免得生分。”

又说了一会子话，便散了。

送走了大家后，姑母留在了松柳阁。多年不见，是要与父亲说些悄悄话的。

“瞧着你这一大家子人，倒是和谐的很，只是可怜了那早亡的慕氏……”

姑母的一席话，倒是勾起了李清远的伤心事，当年他初中榜，就去了慕家提亲，那时的慕家虽是经商，可远不及今日的规模。李家乃书香门第，老夫人以门不当户不对为由极力反对他娶慕氏，也是他以脱离了李家为代价迎娶的她。

后来慕家的生意越做越大，给他提供支撑也越来越多，这才使他爬上了四品京官的位置。

慕氏走后，他念着旧情，不肯续弦，后来大概是蒋氏的柔情蜜意、知情识趣打动了他，也可能实在是需要一个主事的当家主母，这才把蒋氏给扶了正。

“这蒋氏倒是尚可，澜姐明艳俏皮，讨人喜爱。倒是婉姐……”姑母顿了顿，没再接着说。

“姐姐可是不喜婉姐？”李清远皱着眉道。

“你多虑了，只是我以前听过不少的流言，大多是些说她行事跋扈，不守礼节的事，听的多了，也就觉得她是那样的性子了，可今日一见，倒是出乎我的意料，说话懂分寸，容貌不俗，也有贵女应有的气度，看来外间传的也不全是事实！”姑母笑着说道。

“这孩子，最近是沉稳了不少，比之前也懂事许多，前些日子还送了我几盆应景的绿菊。”听到姐姐夸奖长女，李清远笑着回道。

这个女儿自小没在他身边长大，要说亲近，是不敌其他几个子女的。因着他没有参与她的成长，心里还是觉得稍稍亏欠的。

入夜后，碧桐院点了灯。

婉心带着李昭坐在榻上看书。从松柳阁出来后，她带了李昭过来。

“大姐，这句‘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我有些不解。”李昭手里拿着论语，指着问她。

“哦，这句的意思是：不要担心别人不了解自己，应该担心的是自己不了解别人。”婉心笑着解释道。

“晓得了。”李昭笑着说道，眼睛似是一轮弯月。

婉心见他拿着论语，似懂非懂的看着，一般这种老学究一样的书籍，除了在书院，大都不喜欢看，就像她，平时读的也是游记一类的居多。难得李昭与生俱来的这份沉稳的心性。将来，应该也是一位读书科考报效国家的人吧！

她笑着看着李昭。

到底是还小，识字量不多，遇到不认识的字便习惯性的皱着眉头，想问婉心，可又不敢打搅她，到底是还不够熟悉。

“大姐，我不认知这个字……”语气软软的，想问又不好意思问的那种。

“不要不好意思，你是家中的男子。以后，等你长大娶妻了，也是要支撑门户的。不会就要问，不会就要学，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那些有大学问的人都是这样过来的，不是谁生来就会的。”婉心摸着他的头，和蔼的说道。

“大姐的一席话让我开了窍，我以后要好好读书，像大哥那样。”李昭看着她认真的说道。

送走李昭后，婉心简单洗漱过就上了床，夏雨躺在外间的榻上值夜。

“夏雨。”婉心轻声唤着。

“姑娘，是要喝水吗？”听到婉心唤她，夏雨赶忙下榻来到婉心床边。

“不是，你可知道那日外祖家给我送头面的时候，谁都在场？”

白天在松柳阁的时候，她就想过了，除非是有人透漏给李澜心的，要不然，她怎的会知道，她要把这个卖主求荣的东西找出来！

“奴婢当时就在场，于妈妈也在，还有春风、秋霜。院里的一众小丫头也都知道姑娘外祖家来人了，但不知道是来干嘛的。”夏雨凑近婉心道。

“可我对姑娘绝对是忠心的。”夏雨突然想到了白天二姑娘的哪一出，又补充道。

“我没有怀疑你。”婉心用手拍了拍夏雨的手，安定了一下她的心。

看来只有秋霜的嫌疑最大，可究竟是不是她？

婉心思索着前前后后的事情，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再醒来已是天际露白。

见她醒来时脸色低沉，一众丫鬟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小心的伺候完便退了下去。秋霜端着铜盆上前时，婉心的手刚触到里边的水，一把便掀翻在地上。

“这么冷的水，想要冻着我！”听到婉心的呵斥声，秋霜便红着眼退下了。

一旁的于妈妈与夏雨会了一下眼神，便明白了姑娘的用意。

“秋霜姐姐，你先回屋歇一天，别过来伺候了，姑娘正在气头上……”夏雨追着秋霜的脚步，跟上她说道。

“姑娘可是疑心秋霜？”待一众丫鬟伺候完退下去后，于妈妈低声的说道。

“先寻个由头让她回避一下吧，一是不想平白无故的冤枉她，毕竟她也跟了我这么些年。二是不想寒了院里丫鬟们的心，我不想再无凭无据的发落人了。”婉心若有所思的回着于妈妈。

“还有，你待会把守门的婆子叫进来，我问问她。”婉心又补充道。

大门上值守的婆子见姑娘唤她，着急忙慌的一路小跑着就过来了。夏雨把婉心想要知晓的情况告诉她，那婆子立刻就跪在了地上。

“老奴在门上经常见秋霜姑娘出去的，只是前两日的时候，有些不太寻常。以往她都是在白天出门，可是前两日是在天擦黑的时候出的门，落锁前才回来，连着两日都是如此。最后一次回来的时候，怀里还揣了个盒子，看着挺精致的。老奴也不知道是什么！”闫婆子把知道的娓娓道来。

婉心听后又敲打了那闫婆子一番，便赏了些碎银子让她回门上了。

看来十有八九就是她了。往后的几天，婉心照旧不动声色的让秋霜伺候着。

自那天姑娘掀翻了她的铜盆后，秋霜虽还在姑娘身边伺候着，可她的心里慌乱的厉害，生怕一个不小心被婉心发落了。在李澜心告诉她，婉心暗地里已经着人查她的底细的时候，她就每天惶恐不安的。她不想被姑娘发落到庄子上，哪里的活计繁重，管事的动辄便会打骂干活的人。最重要的是，一旦去了哪里，她还有什么未来可言！只能在庄子上随便找个人配了。

她从小的生活贫困不堪，几经辗转才被卖到了李家，一开始虽说苦些，可也能吃饱饭，后来到了婉心身边，她嘴甜讨巧，博得姑娘的喜欢，才提拔了一等丫鬟。那时候，这个院子里，除了姑娘，那个丫鬟对她不是小心的奉承着。还有她在姑娘这得的好处，就算是不嫁人，也够她过上富裕的生活了。

可是她的心永远没有满足的时候！

李澜心找上她，只是让她适当的时候给她提供一点消息，便能给她更多的东西，那些首饰、银子好多都是李澜心给的。前几日，她只是稍稍的给她讲了一下头面的事，李澜心就破天荒的给了她一件金镶玉的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