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崇达的中短篇小说集《草民》中《转学》一篇里写到创业失败的许安康一蹶不振,他们一家三口不得不离开北京,回到老家东石镇生活的故事。
回到老家,许安康也没能从中年失败的阴影里走出来,他整日躲在房间,逃避外出,害怕碰到熟人,害怕外界一切打量的目光。
直到在台风天出去碰到了同样来“看台风”的小学到高中的同学才最终得以释怀。
许安康是不幸的,从小活在父亲意外去世的阴影里,小镇人对父亲死亡的不理解和嘲笑,成为了他心中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疤,让他从小性格孤僻,想离开小镇再不回来。
然而造化弄人,中年创业失败,他不得已又回到了小镇。
许安康又是幸福的。
他母亲无条件包容他,支持他,默默关注他的一举一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他脆弱敏感的自尊,陪伴他。
他的妻子理解他的处境,理解他的自尊,耐心打点好一切,告诉孩子实情,回到老家就开始找工作,努力让生活步入正轨,默默支持他。
他上中学的孩子乖巧懂事,北京的生活突然中断,被迫转学,但也很快适应小镇的生活,还跟着妈妈学会了骑摩托车,努力关照着父亲的情绪。
回老家一个多月,儿子就晒黑了一个颜色。儿子一黑,母亲经常盯着他看,开心地说:“黑才像东石人嘛,越来越像当年你的父亲了。”儿子说:“我可比他高,比他帅多了吧。”母亲说:“当然啊,当年你父亲七八岁开始就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走路都低着头。”许安康在旁边听到了,插嘴说:“我那时候就背负着压力啊。”儿子回许安康:“说得好像现在我没有一样。”还不依不饶:“一代人有一代人要背负的东西,别老觉得自己背的才是最重的。”许安康笑了起来:“那是,我儿子比我明白。”
看到儿子在台风天骑着摩托车找到父亲后,对父亲说的一段话,看得泪目了:
风雨声里,他听到儿子哭着说:“妈妈说,爸爸生病了,妈妈说,我们得陪着爸爸好起来,就像小时候我生病,爸妈也会一直陪着我,直到我好起来。”
看到许安康小时候母亲对他默默的关照,真让人感动。
“你记不记得高考前最后一次模拟考,你哭着和我说,你完蛋了,你考不出福建了,你去不了北京了。”母亲突然说。“记得啊,当时你安慰我说,没事的,咱们考不上就复读一年继续考,再考不好,再复读,复读到好为止。”“是啊,我当时看着你,一直担心地想,我的孩子还没准备好,就要自己一个人去远方了,就要去到一个没有我、没有家人、没有家乡的地方了。我难过地想,他就要一个人到完全陌生的土地,重新找到活下去的方法了,我知道这有多难,而我什么都做不了。但还好,你终于回来了,我终于还是有机会陪你找办法了。”
虽然主角是许安康,但是通过侧面描写,看到了许安康背后的母亲,妻子张丽的强大力量。在许安康意志消沉时,是她们的默默付出和支持,帮助许安康度过难关。
妻子张丽,真是了不起,还有许安康的母亲,都是好有力量的女性,她们遭遇生活的磨难,命运的暴击,然而她们没有以一个受害者的角色陷入消沉,然后喋喋不休地抱怨命运不公,而是果断地以一个主人公的姿态接受种种苦难和考验,努力生活,靠自己的力量为自己为家人撑起一片天,特别强大特别有力量。
许安康有这么好的家人,真是他的福气,有家人的陪伴和支持,他也一定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