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吃饺子,我们客家人没有这个习惯。
但是,我们有饺子的替代品——“酿豆腐”,中原人南迁后,发现当地只产稻米,没有麦面,无法包饺子吃。于是想了很多办法来替代。薄的豆腐片中间划上一刀,或者方块豆腐上挖上一个小洞,馅可以是韭菜剁肉馅,也可是野生香菇肉馅,如果有小香葱拌入肉馅中那又不同的风味,那馅子是千变万化的,只有你想不到的。
除了以豆腐代替面皮外,客家人还有别的办法来制作面皮的替代品,南方产的稻米的淀粉含量高,不如麦面那么有粘性能搓成面团,但这都难不倒聪明的客家人,南方还产糯米,糯米的粘性又太强了,聪明的客家女人把这两种米粉配比好,混在一起,或拌上磨好的韭菜、艾叶染成绿色,放进铁锅里,用一把木铲配以文火,慢慢搅拌,直至它结成一个大团,客家人把这种做法叫“做粄”。
手艺中,自然还有其他奥妙与诀窍在里面,见老家的妇女做粄的料里是要加入草木灰水的。这个来料简单,只要拿一捆稻草就地烧好,把灰烬收集起来,原料就有了。是不是把草木灰往粄桨里一倒就行了?要是这样放,估计会被族人骂个找不着北,那不是让人吃灰吗?聪明客家女人会用白米布把草木灰包好,放在清水里泡好,再把水兑入米桨之中。为什么要加灰水,客家女人的说法是加入灰水后,粄的韧性会更强,做出来的粄会更香。还有原因是农闲后,南方的天气仍然炎热,勤劳的客家女磨好供整个家族食用的米桨要很长时间,凌晨时分人力推磨至天亮,天气热使米桨很快就发酵了,有股馊臭味,不加入碱性的灰水,粄就吃起来会有股酸味,但喜欢这股酸味的人也有不少。因此,又有了发酵风味的酸粉干与酸粉丝。
制作类似面皮的做法还有很多,客家人还会把番薯、芋头、木薯打桨过滤晒干制成粉,这些粉也可以成为替代面皮的原料,那又是另外的风味了。
面皮有了,南方“饺子”似乎就有着落了。但是从制作好到入口,那就不像山东大饼那样简单粗暴,来一个面皮,里面包上一根大葱,一卷,一咬,嘎蹦脆!和着开水几个大饼下去,饱啦!客家人虽然吃苦耐劳,但绝对也是会享受的吃货。山东的大货车司机一边开车,边上放一筐大饼,一摞大蒜,不下车就能开到江西。
然而,客家人变着法子、变着花样都要吃好喝好,从怀孕开始,娘家人就会“睐大肚”。要是用年轻人的吻,肯定是“我勒个去,还没有生出来就吃上了!”别着急这还是刚刚开始,孩子生下来后“三朝日”就要请接生婆过来塞上红包一家老老少少摆上一桌。“满月酒”更是要大摆宴席庆祝一番。此后还有“过兑岁”、“升学酒”、“谢师宴”、“生日宴”、“牵红单”还有许多说不上来的。旧时的客家人不是在田里就是在去吃喝路上,不仅要吃饱而且要还吃得精细,从白昼吃到黑夜。
是不是离题了?也许没有。上面介绍的食法就是在客来客往中诞生,客家人也许就是在这吃喝当中,增进了感情,加强了联系,加强了团结,反客为主,把土著原住民赶入了更深的深山。客家人没有什么问题是不能靠一通吃喝解决问题的,客家人在吃喝中形成了严密的组织框架和管理模式。就连立功、立德、立言的千古圣人王阳明来了,要推行他的《南赣乡约》也不得不要入乡随俗,在邀约乡民开会之前,要来一场吃喝,而且还是以文件形式确定。
是不是又离题了?大约,好像,应该有一点。
言归正传,话回到那客家酿豆腐,馅子弄好后,是要和入些小粉的,往豆腐洞里填入料后,烧热锅,把豆腐的馅放在热锅上微炸下,马上抄起,这样是为了防止散馅,豆腐填馅的面烧得有点微黄为宜。这样可以吃了吗?还不行,客家吃货们一般会弄来一个沙锅,下面垫上萝卜丝或者莴笋等等底料,上面摊上一层层酿豆腐,根据底料情况,根据口味,加上点香料,加上点黄酒,小火焖个十来分钟,再下富贵菜(芹菜,客家人忌讳说穷的谐音),就可以上桌了,砂锅一揭开,香气四溢,那个美味让人馋涎欲滴。那种黄姜染了色的豆干,酿法也是差不多,只不过是它的馅子做法又有不同,吃起来又是另外一种风味。
那米粄也可以压成像面皮一样,包成饺子一样,里面让我印象最深的是虾仁馅的混上碎的豆粉,还有荞白,吃一回就让你忘不了。米粄当作面皮来操作是不能加入生粉降低它的粘性的,我见客家女们,在手工桌上放了一碗茶油,包馅时或做粄团时,得手上沾上些茶油,这样就不粘手了,而且做出来的粄有一股浓郁的茶油香。客家女把中原带来的包饺子技术发展得色香味俱全,成了一道独特的食文化。更有些灵巧的客家女,还用木头雕成模子,把米粄印成各种不同的造型,呈现在客人面前,为喜事做的米粄还会染上红花,营造喜庆的色彩。再伴上唢呐,锣鼓吹吹打打,仪式感满满。
山东人是不是会有点不高兴了?肯定会说,你江西老表有这样吹的吗?俺山东都是孔孟之乡,俺山东好吃的东西多着呢,你都没吃过。别不高兴,俺祖上也是山东那边来的,不信你问俺们的文忠公,白纸黑字写着的。
中华民族早已经是水乳交融了,打断骨头连着筋,不分天南地北只要喝着黄河长江的水孕育的炎黄子孙,用着汉字,说着汉语都是骨肉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