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来这个家的时候,院子里有四种植物。一棵葡萄树,一棵樱桃树,一些竹子和一棵开粉色花朵的月季。
其中,最深得我心的是那棵葡萄树。在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我就希望家里有棵葡萄树,夏天的时候,我可以坐在葡萄架下乘凉,然后到葡萄成熟的时候就可以吃到甜甜的葡萄。可直到我二十多岁出嫁,也没有拥有一棵属于自己的葡萄树。
我二十三岁从母亲家里来到这个家里,进门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棵葡萄树。那时它就有茶碗口那般粗,长在东屋窗台下的花池里,它的枝干藤蔓弯曲盘旋在迎门墙和大门之间搭起的木架子上。它的存在让我对这个陌生的家感到无限的好感。
和那棵葡萄树紧挨着的是一棵樱桃树,它也应该栽了好多年,树型很好,长的很是漂亮,却没有结过果子。由于挡住了堂屋到大门的视线,我结婚后的第二年便被砍掉了,那个时候,我们那里还没有种植樱桃的,我只见到了它枝繁叶茂的样子,却从没见到过它的花朵和它的果实,更不知道它的味道。
东屋窗台下的花池,从中间一分为二,右边是葡萄树和樱桃树,而它的左边,则是一些竹子。那个时候,竹子还很少,长的也瘦弱,但在万物萧索的冬天,它的绿也是院子里一道靓丽的风景。
那棵月季在院子里香台的右边,它的花枝一个个从地下长出来,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它长的很旺,花也开的很多,但我不喜欢它的颜色,它粉的发白,像失去血色的人的苍白的脸,没有一丝的生机。我总是看它不顺眼,可是我喜欢它的香气,浓郁、热烈。后来因为修院子,它也被砍掉了。
那棵葡萄树,实现了我童年时的愿望,每个春天,我像孩子一样,期盼它发芽,长叶,开花,结果。每个夏天和秋天我又都盼望它快些长大,成熟。可当我把那些成熟的葡萄放进嘴里,那酸涩的味道,才使我明白,有些东西,不能盲目的去追求,去喜欢。
我从结婚只在这个家里住了四年,四年后,我们搬到了镇上,很少回家。每次回去,总是一院子的狼藉,葡萄树的枝杈爬的到处都是,竹子串满了院子。总以为不会再回来了,院子就这样荒废了好多年。
三十九岁的冬天,镇上的生意早已一落千丈,我问她们:我们要去哪里?孩子们回答:妈妈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你去哪里我们都跟着你。
回家,回到原来的家里去,虽然不喜欢,但是不用交房租,还可以省下许多不必要的花费。在离过年还有三天的时候,我带她俩回到了曾经的家。怎样描述它当时的样子:脏、乱,满院满屋的狼藉。
那一棵葡萄树已经没有了,木架子还在。门口显的空旷,明亮。串满院子的竹子被砍去了不少,但还是凌乱。
到今天,我们在这里住了将近五年,葡萄树、樱桃树、粉色的月季都成为了过去。唯有那一花池的竹子还是那样的生机盎然,只是它们不再像当年那样稀少、瘦弱。每年春天,新的竹子都会破土而出,它们粗粗壮壮,早已超过了房檐。
我有时想,如果那棵葡萄树上的葡萄是甜的,如果那一棵樱桃树早早的结了果实,如果那一棵月季的颜色不那么黯然。如果我不曾离去,那么,现在的院子应该是怎样的一幅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