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哗然的日子过了不久,北平的报纸上又刊出一条重大消息,西安事变和平解决,蒋介石签订了六项协议,表态停止国共内战,联合抗日,随后获得释放。张学良陪同蒋介石赶回南京。
孙茂德获悉后,对前来联络的范如阙等人说:“蒋介石与我们有深仇大恨,但放了也好,眼下的中国,以及将来的革命,有蒋的存在,比较好。”
范如阙等人默然不语,孙茂德又说:“但愿蒋介石不会出尔反尔,国共一旦真正停战,我们今后的劲敌就少了一个,主要的目标,将是惨无人道的日本鬼子!”
冬去春来,日军逐步加紧了攻占北平城的进程,以宋哲元将军的二十九军为主的中国守军严阵以待,准备与日军浴血战斗。分散在各地的华北抗日救国同盟军的将士们,也大多摩拳擦掌,欲将拼死抵抗进犯的日军。
时至初夏,一个晴朗的日子,华北抗日救国同盟军四路军司令孔世显和副司令盛熙铁赶赴总司令部西域寺,与总司令甘敦行商议抗日事务,参谋长臧侣达也坐在桌边,四人谈了许久,正各自歇息间,一个报务兵在门口报告:“甘总司令,大门外来了两个二十九军军长宋哲元的特派员。”
粗豪的甘敦行问:“宋哲元的特派员?他们来干什么,招安姓国?拉拢作战?”又转头对三人说:“……那咱们就一起会会?”
臧侣达自无意见,孔世显想了一下,说:“会会,大敌当前,咱们也应该与宋军长合成一股。”
甘敦行点了点头:“先看看他们是什么意图。”转头对报务兵说:“把他们叫进来。”
两个士官各自身着国军服装,见了甘敦行四人热情问候,一一握手。甘敦行礼让落座,问道:“二位一路辛苦,此番前来,宋军长有何嘱托?”
一个年长的士官说:“鬼子已经包围了北平城,是我们一起亮出刀刃的时候了。我们前来造访,是希望贵军能与我们联合作战,最好是能编入正规军,一起并肩战斗。”
甘敦行听了,沉吟半晌,说:“联合作战可以,编入正规军,这个不成。”
那士官笑一下,说:“您是怕失去军权?哈哈,我们不是要贵军的指挥权,而是希望联合更多的力量,争取更大的胜算。有了正式的建制和番号,上面会向贵军发放军饷和物资的,我们可以向您保证,编入正规军后,指挥权还归您,只需要协同作战就行。想想看,贵军如此单打独斗下去,既非正统,又无政治主张,仅凭抗日之志,恐难获取民众长期支持。将来,若是失去了物资来源,又不能战胜日寇,别说抗日救国,光是自身生存就是个大难题……”
甘总司令等四人互相瞅视一眼,静默了片刻,甘敦行说:“你怎么就认定我们一定会被鬼子吃掉?我们这些人虽然都是大老粗,可打仗还是有两下子的。”
那士官笑道:“大厦将倾,独木难支。若要清水常在,唯有归流大海。我再重复一遍,假设贵军编入国军,兵权都还在各位手上。诸位的待遇,依照同盟军眼下的实际兵力,到时候都是师级干部水平。”
甘敦行挠了挠头发,说:“听你这么一说,我真是有些心动,毕竟,说句寒碜话,兄弟我打心底儿还是不敢把自己当总司令的,充其量就是个土匪头子,也不能说是土匪……我当然希望能靠上党国吃军饷,总比自个儿找粮要省心,可是营里的弟兄们,我还得费些时日和他们谈谈,转变都要有个过程嘛……宋军长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现下不能一口答应。”
两个士官听罢,又和甘敦行、臧侣达费了一番口舌,谁也不能说服对方,孔世显和盛熙铁自感分量不够,一直只听不说,时不时缓和一下局面。
那年长的士官说:“诸位还是认真考虑考虑吧,和平的日子不多了,请谨记,要是决定加入国军,就派人到良乡来找宋军长。”说罢,两个士官提上皮包,起身告辞。
甘敦行等人送行至西域寺大门口。
回到寺院里,甘敦行对孔世显和盛熙铁等人说:“这两人说得头头是道,实际是想做一本万利的生意。加入国军,等于给我们戴上了铁镣,人家让你干什么,就得干什么。你看看张学良,被蒋介石派到陕西剿共,兵打光了还没有补给。我们要是整编过去了,也是一样的命运,指不定会到哪儿去当炮灰。”
孔世显接过话说:“您说的是,不加入国军是最好的……将来开战了,国军打他们的,我们打我们的。”
臧侣达说:“找上门来的,都是看中了咱们的人和枪,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甘敦行听了,痛骂了几句,随即领着几人一同前去吃饭。
半晌过后,天色接近黄昏,西域寺的古殿上映着一层金红的余晖。
甘敦行和臧侣达又携随从礼送孔盛二人下山,到了大门外,几人正在作别,寺院南边几里开外的河川里突然传来隐约的枪声,先是零星的步枪声,随即是接连不断混成一片的机枪声。
甘敦行等人一时大惊,急忙折回寺院,奔向作战指挥所。
孔世显和盛熙铁心下疑惑,什么人敢在总司令部造次?就是鬼子也不会来得这么快吧?甘敦行判断出是日军来袭,坐在办公桌后一面打电话调兵遣将前去迎敌,一面陷入了深思。
过不多时,屋里来了许多军官,他向接见了国军士官的臧侣达等三人问道:“你们觉得蹊跷吗?”
三人互看一眼,臧侣达问:“你怀疑那两个国军军官?”
甘敦行说:“人走了不到半晌,鬼子就来了,还有什么可能?”
孔世显问:“国军军官怎么可能给鬼子通风报信?他们没理由灭咱们啊?”
甘敦行怒道:“什么军官?!是日本特务!”
另三人恍然大悟,觉得不无道理,纷纷痛骂起来。
骂了几句,臧侣达问总司令:“我们是死拼到底,还是撤离?”
甘敦行说:“先看情况,不行就撤,保存实力最重要。”
西域寺附近驻扎了第三、第五、第九这三路军队,第四路军不在此地,盛熙铁与孔世显商议过后,急忙去发报室发电报调动部队。
甘敦行和臧侣达派三路军绕到日军侧翼和后翼去拖住敌人,五路军从正面阻敌,九路军到西边另一侧去佯攻骚扰,又派人到最近的六路军的驻地去搬救兵。六路军设备落后,连电报机也不具备。
战斗激烈惨苦,西域寺西南面的河川里,日军的几十架机枪喷出的火舌在黑暗里一闪一灭,守河的五路军士兵用步枪还击,招来一串串子弹。
很快,鬼子阵营的西侧爆出了枪声,九路军从侧面打响了战斗。三路军绕道而行,从鬼子背后发起进攻。三部兵力一时将来敌包围在火力圈内。
一片黑暗中,许多束流星一样的光线射向鬼子阵地,又有无数条密集的光线射向同盟军阵营。
交战声中,日军阵地的大后方不知哪里冒出了另一股鬼子的兵力,将三路军夹在中间,几十架迫击炮、机枪一起射向三路军的战士们,前后夹击之下,士兵们死伤惨重,幸存者纷纷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