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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村里人都在议论一件事——惠莲跳渠的事。这个事情一出来,惠莲离婚的事情全村人都知道了。至于她为何要寻短见,众说纷纭。有人说她是因为被丈夫抛弃,有人说丈夫不让她见女儿,也有人说是因为和她爹吵了架气不过。
大姐再次见到惠莲是在红英家。惠莲好看的瓜子脸瘦削而憔悴,红肿的眼睛下面挂着两个重重的黑眼圈。看到大姐,她拉着大姐的手,哭着问道:“你碎爸过得可好?”大姐支吾半晌,词不达意地答道:“他的儿子刚满八个月,还行吧。”她勉强地笑了笑,对大姐和红英说:“你们以后结婚一定要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她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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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叔的大儿子建军要结婚了,打发小儿子建强请父亲过去收礼写礼单。父亲对他说,回去告诉你爹,找个你们本家人吧。他这几天身体有些不舒服。听了父亲的话,他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父亲自觉失言,范叔家本来就是村里的搬迁户,哪里还有什么本家。看着他倔强的样子,父亲舒了一口气说:“你先回去,我随后去给你爹亲自说。
建强走后,母亲催促父亲:“你赶紧去给人家帮忙去!儿子结婚,人家家里那么忙,你还让老范亲自来请你一回?算了,你就别摆架子了,赶紧去吧!”
“摆架子,我摆什么架子?他老范就不是个东西!”父亲就像被点着的炮仗,声音大的吓人。
看到父亲当真生气了,母亲的嘴蠕动了几下,强忍着没有说话。过了一会,父亲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使劲抹了一把脸,压低声音对母亲说道:“你知道当初咱们家盖房的时候,那个瞎熊(陕西方言,坏蛋的意思)到底做了什么?”
“他到底做了啥?”母亲也放低了声音。
“他,他......哎,算了!他女子惠莲现在下落不明,老范心里肯定不得劲。儿子结婚,这会他们家里肯定忙乱成一锅粥了,我还是去先给他家帮忙吧!”父亲一边说,一边找了件干净的衣服换上,便出了门。看着父亲的背影,母亲摇了摇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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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走后,母亲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之中。
那日正值盛夏,虽已经过了下午四点,但屋外依然热气灼人。当母亲脚步踏进建军家院子时,她忍不住大吃一惊。宽敞的庭院内几乎挤满了人,大部分是同村人,也有不少生面孔。院里靠墙边的大桐树下,铺着一张凉席。凉席中间盘腿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驼背老者。人们都围着他,不停地问着问题。当问事情的人说完话,老人眼睛便盯着手里的一张纸,开始回答提问者的问题,仿佛面前的那张纸上写满了答案。那张纸,皱皱巴巴不说,而且已经泛黄,边缘的不少地方已经变得毛茸茸的。从提问者的神情看,老人似乎不停透露着天大的秘密,他们一个个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母亲想问父亲的事,但院内的人太多,她不好张嘴问,一直等等到月亮初升之时。虽然已时隔三年,但是她依然清晰地记得老人当时给她说过的一席话:“你们家的房子盖在五龙盘踞之地,那个地方本来就硬。你老公公为了盖房砍了树干,伤了五龙之首,才给来娃他爸惹来了牢狱之灾。你们现在住的房子,当初盖的时候,有位木匠在椽子上做了手脚,所以你们家一直家宅不宁。你是不是在半夜三更经常听到过门响的声音?后来,是不是来了一位道姑,给了一道符让你贴在了门背后,那个声音才没有了,对不对?”
母亲脱口而出追问:“老叔,这些事情你咋全知道?”
老人捋着胡子,不紧不慢地说:“孩子他爸有八年牢狱之灾,算来明年五六月就能回到家里。”
母亲喜极而泣,嘴里喃喃地说道:“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老人仰起头,看着月亮,只说两个字:“搬家!”
这一切就像发生在昨天。正如老人所料,隔年农历六月十五日,父亲出狱回到了家里。母亲开始猜度,当年的那位木匠到底是谁?一个大胆的想法跳进他的脑袋,莫非那个木匠就是老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