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他的朱颜是古代的图志,
那时美开了又谢像今天花一样,
那时冒牌的艳色还未曾出世,
或未敢公然高据活人的额上,
那时死者的美发,坟墓的财产,
还未被偷剪下来,去活第二回
在第二个头上;那时美的死金鬟
还未被用来使别人显得华贵:
这圣洁的古代在他身上呈现,
赤裸裸的真容,毫无一点铅华,
不用别人的青翠做他的夏天,
不掠取旧脂粉妆饰他的鲜花;
就这样造化把他当图志珍藏,
让假艺术赏识古代美的真相。
梁宗岱译
他的脸是古往时代的象征,
美貌的盛衰有如花开花落,
那时候人造的脂粉尚未发明,
也不敢往活人的脸上涂抹:
那时候死人的金黄发鬈
是属于坟墓的,没人把它剪下来
在别人头上再活一个第二遍,
死人的毛发不装潢活人的脑袋。
在他的脸上可以看到往昔盛世,
朴实无华,一向保持本来面目,
不用别个的绿叶假充夏季,
不劫夺死者来装扮新的人物:
“自然”保藏他,像保藏图表一帧,
给擦胭抹粉的人看看古代的美人。
梁实秋译
事先声明:本人将逐一解读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而在这个系列,笔者将自称为L先生。
L先生评:本诗,梁实秋先生译得非常好,诗人也写得很好,甚至内涵历史、文化、民俗价值,但可惜L先生不是英国人,很难领会其中,只得抛砖引玉。
“他的脸是古往时代的象征”:开头点明主旨,“他”是一个美丽的人儿,“他”不光只是美,“他”身上的美是人类远古时代、或者是蒙昧时代、或者是人类刚刚知道“美”之所以为“美”的时候,是天然的、原始的、纯粹的“美”。
“美貌的盛衰有如花开花落”:在那个时代,“美貌的盛衰”完全随着时间变化,花开终会花落,而青春终会迎来暮年,这是自然规律,外力改变不了。一个人的容颜能维持多久,全靠天命和自身的基因。
“那时候人造的脂粉尚未发明,也不敢往活人的脸上涂抹”:这段文字就很现代了,那时候化妆品还未发明,即使发明出来,也是一些奇怪、危险的化学制剂,一般人也不敢乱抹。再看现代的整容技术、医美技术,都是改变人的相貌、延缓衰老的手段。
“那时候死人的金黄发鬈.......死人的毛发不装潢活人的脑袋”:这一段给我们普及了下英国的风俗,很有价值,且富有深意。
死人的头发不“在别人头上再活一个第二遍”和“死人的毛发不装潢活人的脑袋”:有两个重点,一是“死人”和“活人”;二是“活人”不依靠“死人”留下的东西。“头发”在“死人”和“活人”中起到继承、遗传、媒介物的作用。这里跟诗歌的主旨——“他”的容貌、“他”的美有关。
“在他的脸上可以看到往昔盛世,朴实无华,一向保持本来面目”:表面上看,“他”的美是过去的、是传统的、是盛世的象征。更深一层看,这里似乎有权力争斗的味道。按L先生的王室论,这里的“他”,似乎代表着王位最正统、合法的继承人,同时,“他”背后代表着一个诗人认为正统且强大的王朝,跟现在的统治王朝并不一致。
“不用别个的绿叶假充夏季,不劫夺死者来装扮新的人物”:“他”不依靠别人(“别个的绿叶”),也不依靠死者和遗产(“劫夺死者”),“他”只靠“他”自己本身,来自过去的力量。
“自然”保藏他:可能是指,冥冥之中的天意保存住了“他”这一支血脉,延续至今。
“给擦胭抹粉的人看看古代的美人”:要从现代看,就是人造美女和天然美女的区别。从政治意义上讲,靠诡计、阴谋、谋杀、财富、姻亲等上位的统治者,和王位最正统、合法的继承人,只凭血脉和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