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想事成,对张苟来说往往是一种美好的愿望,心想的结果往往是狗咬尿泡一场空喜,这种自我的想象,往往事与愿违。
南通人打长牌,一般都在中午11点往后。打牌的人,都有自己的圈子,尤其是经常打牌的人,他们都有固定的场主,牌友到时赶去,准有其位。
如果临时有事,便提前打电话通知赌场的场主,场主便赶在11点前联系好临时替补牌友。
张苟如今也是临时替补牌友之一。因为在赌场纵横多年,结局往往不尽人意,输多赢少,明知技不如人,所以不再锲而不舍,而是见机行事,不逞血气之勇,心甘情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做临时替补。
他很迷信,富于想象,碰到场主亲邀认为必是送财来了,心里便美滋滋的。一时脑洞大开:好哇,今天肯定要赢!不是我赶上赶下要赌,那样的话十有八九要输的。
想象是美好的,可结局往往事与愿违。打牌结束,尤其在输了心爱的百元红票时候,张苟心疼得要命,刚来时的喜不自禁的笑容早已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
此时此刻的场主,看到张苟垂头丧气的样子,觉得对他做了亏心事一般,眼睛看着别处,不敢四目相对。痛心疾首的张苟,一边往家走一边对当初的浮想联翩自责不已。
凭心而论,张苟也不是一输就萎靡不振的人。只有在输了红票、越过了他底线的时候,他才一时难以承受。
没有输赢或者小赢,他摆出一副豁达大度的样子,满脸笑容对场主说道:”输赢无所谓,只要玩的开心,三缺一,尽管打电话来”,还一边抱拳一边对另外三个今天和他一起打牌的人提议道:”明天我们继续。”
场主当然乐意之至,也不当面戳破他的花言巧语,嘻嘻哈哈随声附和。真的打电话去,他知道张苟不一定随叫随到。
张苟在好几个场主家都留有电话,满天撒网,生怕有一天自己想赌没地方去赌。
如果那天真正有事,张苟脱不开身,那就另当别论。可往往他故作恣态,看场主说话行事。
会耍嘴皮子的场主问他:”昨天你手气不错,今天再翻翻身,更上一层楼,有兴趣吗?”他往往头脑一热,马上答应下来。他是个听不得好话的人。高帽子一戴,就忘乎所以。
就怕有的场主,不会哄人,是个直肠子,电话相邀直奔主题,”有空吗还是没空?”、”来啊还是不来?”那他就要摸着不毛之地的秃头想想:是立马答应继续去赌,很有可能把昨天赢得的小钱输掉还赔上一把,也有可能把昨天的小输变成大输,矮子盘河,越盘越深。考虑再三,还是找个借囗回绝他,息隔几天再说吧。
场主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便大度说没关系,言不由衷挂断了电话。
可在人前,张苟常常嘚瑟:做其它的事我是懒的去,唯有打牌我是勤快的。
可当月㡳捉襟见肘的时候,白天一个人便像老鼠一样躲在家里,晚上才在小区里晃荡散步。
有一回,出门没走多远,被牌友发现,笑着问”张苟,今天怎么没看见你?”一句似是关心的话,把爱嘚瑟的他弄得有口难开,羞愧难当。
拆迁后的张苟,年近七十,一个人和儿子媳妇分开过,自由散漫,无拘无束。拿着政府的拆迁补贴、农保及独子费。虽然每月有一千多块的收入,可因为打牌,总是资不抵债,入不敷出。
一旦输了红票,晚餐必定清汤寡水。喝着几块钱一瓶的白酒,就着一盘花生米或者一块盐水豆腐,自斟自饮,常常喝得东倒西歪,情不自禁,一身酒气,倒头就睡。
日上三竿,是梦把他笑醒的。他梦见又拿到了十几张可爱的红票,他抑制不住高喊共产党好,比自己的亲骨肉还要亲,是政府给他幸福,养他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