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我们上课的女老师一个一个都走了,也不知都到哪里去了,我们心里一时很失落。
后来,学校领导给大队书记反映低年级急缺老师的情况。书记挠着肥头大耳的脑袋,迷缝着睿智的双眼哈哈大笑说,关键是咱农村太缺识字人了,我这书记近段儿以来还三天两头往公社普法扫盲哩,忙得人焦头烂额,深知吃了不识字的大亏…若咱村的下一代后生们也如我一样,长大了都两眼一抹黑儿,那前景就不堪设想了…那样吧,我思谋了啦,第十生产队的队长还识些字,就抽调他离开繁忙的农业生产第一线,来校给咱孩子娃儿们先上课吧!
校长千恩万谢。
书记扬扬手,说,甭客气!咱得以大局为重!燃眉之急么,就这么板上钉钉儿,雷打不动了!
随后,来我班任教的老师就是灰龙湾大队第十生产队的生产队长了。
队长姓张,高高大大的身材,紫红的面庞,轻轻发音,声就如洪钟传响。他有一脸的长胡须,明明刚刮过,一转眼三天不到,那胡子就疯旺地长到三四寸长,满脸花白的风采,与伟大的革命导师马克思恩格斯两领袖的巨幅画像有着十分的神似。熟知的村民们都不避讳地直呼他叫大胡子。
我们全班的小同学们对着给我们上课的大胡子当面叫张老师,背后也不由自主地顺口称他为大胡子老师。
大胡子老师放下第十生产队队长的差事,忙来给我们上课了。他一堂课教我们语文识字组词造句,又一堂课教我们算术加减法横竖式及文字应用题的解法。一天从早到晚,都见他忙碌的身影,黑粗布裤腰带上常悬着劳力们惯用于擦汗的白羊肚绒长毛巾,粗白布上衣背上常湿淋淋的,紫红额上也汗涔涔的,仿佛教书比他当生产队长带领一队人众干那出大力的庄稼活儿还要累些。
大胡子老师总慈眉善目的,犹如传说中的关公关圣爷一样,从不对我们发脾气,加上他辛辛苦苦一心一意为我们传授知识,也赢得了包括我这无知顽皮小童在内的全体同学们的信赖,尊重与敬仰!
…很多年后,每忆起大胡子老师为我们上课的情景,我都会怦然心动。原来,他是临危受命,把别的老师两个人才能干了的活儿,而他一人全扛了。他是既教语文,又教数学啊!可见他当时是多么的辛苦与繁忙。可那年月,从未见他诉说过,而我们年龄又小,心灵又蒙昧愚笨,却从来没设身处地的感知过他的良苦用心与异常的辛劳。
大胡子老师给我们上课的那一年春秋,天上的三颗巨颗相继陨落了,我在慈父的怀抱里参加生产队的夜间工作会议,睡梦中醒来,朦朦胧胧中睁开眼,还看到夜空中一颗拖着长长白光尾巴的大流星从头顶上的苍穹划过,瞬间照亮了静寂的碧空。<很多年后,我查资料,才知那叫哈雷慧星,七十六年一遇啊!有的人一生也难见到一回。>中原不知怎么回事,凭空连天就下起了阴雨,没日没夜扯长补短,有根有秧儿,彻头彻尾下了二十多天,地面上直接就发起洪水来了,积水到处都有,村街上也汇成了河流,足有齐腰儿深,抬眼望去,满目苍茫,一片泽国…四周不时有土坯房儿墙倒屋塌与哭爹叫娘的凄哭声。水潮刚退去没多大一会儿,村民中有经验的老人传音,老远的北方稍偏东北角的地方,又天塌地陷了!
一时间,天地惶惶,人心慌慌,悲苦悽凉,老少员们极度没了希望。
<待续>
9月14日傍晚前于苏州玉出昆冈清风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