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一个月已经过去,忙完今天的活儿,他算了一算,也差不多凑够了三分之一的学费,这工作的时间还长,他刚从矿井出来,便想起来一个人。至从上一次来矿厂谋工已经过去三年,上一次还是因父亲的病重急需要钱,这一晃也一年过去了。
陈新并褪去一身黑,在澡堂里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上一身舒适的衣服。他来到煤矿厂背后的一家小饭馆,一进门,老板就迎出来,问道“老陈,什么风把你归吹来了,今天想吃什么?”“还是老样子。”
“五两酒,半斤猪肉。”这是陈新并的标配,每次来到这里,他都会来到这个饭馆吃一顿好的,这算是给店老板添点生意,已算是报了当年的一饭之恩。他每次想起当年的往事,都心怀感恩,古人云:一饭之恩当涌泉相报。这话在陈新并的心里,虽然没读过书,可这话从他的父亲小时候开始,就被教育“做人要学会感恩”。
陈新并看几张被煤熏黑的桌,唯独桌面和凳子面还发着光亮,便想起早年的往事。
“老伙计,你在这里开饭馆也有三十年了吧。”
“可不,这都三十年了,你看我都一把老骨头了。”从饭馆里传出声的时候还是那么亲和。
“谁说不是啊,我也到了一把年纪了,时间可真快啊。当年多亏了你的一餐饭,你要说吃过最好的一餐饭,那就属这餐了。”说起来的时候,眼神之中噙满了一丝眼泪。
“你当年还是个小伙子,你这都是老家伙了,还记得呢?”
“这餐饭我可忘不了,要不是你当年的那一餐,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也是一种缘分,不提也罢。”
不一会儿,酒肉就摆在了他的眼前,一月不进油水,真是抽空了胃,没几下功夫,这酒肉就都下了肚,几口猛酒下去,忽然有些上了头,一阵晕头扑面而来。酒精在脑子里游走,脚步开始有些不听使唤。跟店老板道声就起身朝着住处去了,潜意识里他才从漆黑的夜里,摸黑找着睡处,一个倒头便也就睡了过去。
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天亮,他才幡然想起昨天喝过了头,这才从床上着急忙慌起身,换上一身衣服,朝着矿井奔跑去。还未走到包工头那签到,就已经被盯上了,扣了工时。陈新并非常恼火地把工具丢在地上,却也没办法不让压榨的势头减少一些。
陈新并冲着包工头的身后,狠狠地斜着眼,然后拾起工具,下了矿井。没有等到下了一半的电梯,突然一阵轰隆声响,矿井里涌出一股煤粉,然后又一阵轰隆,矿井内的一切又都安静了下来。他意识到出事情了,矿井里还有好几位工人在里面,应该已经被坍塌的煤石压在了下面。
电梯下方传来呼喊:“救命,救命啊,坍塌了,压死人了。”陈新并不敢再往下,深怕这煤矿井的下方已经被煤掩埋,所以他极力让电梯朝着上方,先出去通报,再找人来救。他拨动电梯的开关,然后朝着地面上移动,他在脑子里想着,还好昨晚喝醉了酒,要不今天就着了这道了。
赶不及停下脚步,他急忙朝着项目室跑,去通报情况。当他来到包工头的办公室,还没喘过气来就对着包工头大声说:“出大事情了,矿井塌....塌......了,你快去看看。”只见包工头先是一愣,不知道如何是好,然后才恍然过来问:你再说一遍。陈新并又重复了一遍:“人都压在下面了,矿井坍塌了。”
包工头知道事情搞大了,赶紧拿着安全帽,朝着矿井去。来到了矿井一看,半个矿井已经塌了,几个工人还在另一半的矿井等着上面的人救援。包工头对着矿井喊着:“井里还有人活着吗?”矿井里的声音传出来:“救命啊,快来救我......”“有人受伤吗?”“老葛头、张大强已经被埋在里头,其他人还好都逃出来了。”
包工头被矿井里的回答吓到不知所措,这才赶忙让陈新并领着大家朝着办公室去,拨出矿厂的仅有的电话,接通矿井的项目负责人办公室,却迟迟没人接通,这才又拨通了厂长办公室的电话,厂长办公室的接待处接了电话。只听到包工头在电话里头说:“陈总,出事情了,矿井塌了,压死了两个人,您看这下该怎么办?”接下就只听到:“好,好,好。”随后便挂了电话。
包工头这才不紧不慢地带着工人一同去矿井,看能不能挖出老葛头和张大强,可是谁也不愿意再下到坑里,大家都被眼前发生的事感到后怕。陈新并这才意识到事情已经无法收拾,这么多年在一起工作的老葛头就算是完了,没等上报,他们已经明白这个煤矿厂的做法。
四处的人们也都只能默默地看着包工头,看着他那无尽的眼神,仿佛一切都习以为常了。生生死死在矿井里,每个人都做好了死在这里的准备。可是不曾想过会发生在眼前的陈新并,才惶然明白这里的生死场,比自己的恐惧更加恐惧,那是一种无可奈何。
来不及和亲人做任何交代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他突然意识到,也许有别的方法让儿子上学,除了来矿厂用生命换。
事情很快传到了村子里,一个不留神就传到了母亲郭春兰的耳朵里,她从农地里哭泣着回来,告诉给儿子陈斐海关于煤矿厂坍塌的事情,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放声哭了出来。“这以后可咋办啊,叫你爹不要去,他执意要去,这下好了,出事情了,我以后还怎么活啊。”听到母亲的哭声,陈斐海然也忍不住抱着母亲一齐痛哭了起来。
陈斐然赶忙向前询问:你听说的只是煤矿塌了,又不是父亲死了,你们哭什么?也不先问清楚谁死了没有?两母子这才收起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