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被这忽然起来的电雨镇住了,有些茫然无措。
侯振国压着嗓子问:“这是咋回事啊?”
“一瞬间电流量过大,电压过高,就像短路了一样。”闵永曾做物业管理已经六七年了,对于电路的故障最熟悉不过了,往往这种情形都是短路造成的,但不清楚怎么会集中出现这种状况。
于是他不禁有些疑问:“这些灯关上了怎么会自动亮?”
“在你们到之前,我们是开着灯的。”王栓生冒出了那么一句。
“开着灯的?”闵永曾这才注意到这里作为仓库沿着走廊一边是没有窗户的,只要门底下的门缝塞住了,就不会透出光去。
王栓生接着说:“后来不知为什么,突然没电了,也就几十分钟前的事。”
“几十分钟是什么时候?”
“手机都没电了,也没个充电器的,只能估摸着算算,也许是几十分钟,也许是一个小时,在这里时间也没啥意思了。”
闵永曾心里琢磨着,在所长办公室的时候,光头还开了灯,那么也就是这之后的事情,和那些奇怪的陌生人又会有什么联系?
他顺口问了一下:“这里的变压器在什么地方?”
王栓生只说不知道。
“在这里一楼最角落里,沿着进门的走廊到底左拐第二间房间就是。”平师傅的声音有点冷漠。他是这里的老员工了,上上下下的清洁卫生全是他负责的,对这个地方就属他最熟了。
闵永曾思忖着,如果说短路是故意造成的,谁会干这种事情呢,有什么目的?难道?
“兄弟。”侯振国拍了拍闵永曾肩膀说,“刚才副所长站在铁门后,是不是有点奇怪?”
“什么意思?”
“现在这里那么危险,他留在这里干嘛?”
只有一种情况。
侯振国接着说:“他在等人。”
见所有人都静候着,他继续说:“第三道门必须从外面开,也就是说他们的人中至少还有一个留在看所里,所以必须有人接应。”
“我们几个人都出不去,竟然还有人想要留在这里?”光头裘不解地问。
闵永曾听侯振国这么一分析,感到这些情况并非一般的事故。如果是有人故意在造成线路短路,该是为了什么?
这么一想,他恍然大悟,心头一攥,感到情况十分严重。
于是他嗟叹一声,对所有人说:“大家听着,现在情况不妙,如果再待在这里等救援,恐怕就再也出不去了,我刚才连续发了那么长时间的信号,按理说,那么点距离,那些人早该发现了,然而一点回音都没有,说明根本就是无视咱们,无论是墙内的人和副所长那一群人明显是一伙的,不知他们在搞什么阴谋。”
他理了理思路,顿了一顿,继续说:“你们还记得去年冬天新闻里播报的嵊州路大楼火灾事件吗,大楼里一家人使用暖风机,因线路老化,引起短路,最后形成火灾,造成50多人死亡,100多人受伤。”
所有人顿时都静了下来,只听见相互间呼吸的声音以及门口丧尸的脚步声,直到光头裘没头没脑的又冒出一句话:“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要把我们烧死在这里了?”
“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侯振国这时胆子倒大了起来,直呼着光头裘的绰号:“光头,你这就没脑子了,我们这些垃圾谁会费心思啊。这件事情人家早就是布置好了,只不过我们闯了进来。是吧,闵兄弟?”
“我也只是猜测,但是经你那么一分析,很有道理,这就是个局。的确,如果有人切断电源,将外线直接桥接到内线上,再打开自设的开关,然后就会所有的电器因为电流过大而烧坏,那么最可能的就是要故意引发火灾,只要快速撤去桥接的设备,看上去火灾就像电力故障引发的一样了。”
侯振国接过话说:“几位兄弟,闵兄弟分析的没错,这件事情和副所长他们肯定有关,他们似乎要把这里完全毁掉,虽然不知道看守所里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是对我们而言,就是死到零头了,大家现在是一个油锅上的蚂蚱了。”
“那怎么办呢?”闷声不响的平师傅也急了。
“对啊,怎么办啊?”光头裘更是心急燎火的。
“别急,怎么都得冲出去,谁都不能拉下。”闵永曾定了定神,鼓足了气把这么一句话给定下了。
“几位兄弟,我看还是让闵兄弟来领这个头吧,大家怎么看?”侯振国不失时机把闵永曾给捧出来,想要稳定其余两个人的心。
光头裘跟上说:“他是一起过命的兄弟,我跟着他。”
“我也觉得闵兄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跟着他豁出去拼一把。”王栓生也没多想,应和着。
只有平师傅还没表态了,从一开始就对他就没给过好脸色,此时已是生死攸关之际,也容不得他多想。
侯振国拍了拍他的背:“你也表个态吧。”
他定了定神,说:“听你们这么一说,还真是鬼门关在眼前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要一齐拼了命往外冲是吧,那就干吧。”
“好,大家一条心了,闵兄弟,你拿主意吧。”侯振国拍了怕他的背。
闵永曾按定了心,将自己的盘算的计划道了出来:“必须抓紧时间,外面的人肯定会接应里边的人,但是楼道里已经满是疯子了,等会一定会打进来,门口的丧尸听见枪声会往下涌,我们就趁着他们救援的空隙,往第三道门处冲,很有可能会有一两个看门的,但是我们现在手里有两把枪,有机会逼使他们放我们出去。”
“行,就这么做。”光头裘又第一个表了态。
其他人也跟着表示了赞成。
……
按照闵永曾的计划,侯振国爬上货架,观察外面的情况,其余人帮着先搬掉点堵在门口的重物。
随着他们蹑手蹑脚保持安静的干活,门口的丧尸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这时闵永曾开始感受到空气逐渐变热了,预料中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他想起了嵊州路大楼火灾时,那些被烧得面目全非、化为焦炭的尸体。真能逃出去吗?
虽然他们手里有两把枪,但是那些穿迷彩服的人拿着的都是突击步枪,而且人多势众。能否闯得过去?他心里没底。但现在那四个人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自己的身上,又怎么能带着他们送死去呢?
留也是死,逃也是死,何去何从?
如果不博一把,就真什么都没了。
闵永曾心里没有了底气,但是囤积了满腔的胆气。
“闵兄弟,他们直升飞机停下了,那些人往这里来了。”侯振国一溜烟从货架上窜了下来压着嗓子冲闵永曾说。
终于来了。
按照计划,所有人严阵以待,就等大门打开,枪声响起。按照预计,那些人会往一楼走廊底端冲,越往里,阻力越大,而二楼的丧尸也会被吸引下去。他们只要紧跟着,在他们过了路口之后,从楼梯口向门口冲,如果没有关门,就强行闯门,如果关了门,就逼迫看门的人开门。
会如计划中所料吗。
空气越来越热,不知道大火从哪里烧起,但已明显迫在眉睫了。
快点,快点,快点来。
所有人都焦躁不安。
闵永曾手里拿着的是仓库里找到的榔头,原来的锥子给了光头裘,他也同时拿着手枪,侯振国端着防暴枪,王栓生持着一个铁扳手,平师傅带着他们给的凳子腿。
一切都准备好了。
闵永曾感到燥热的空气呛着肺部,如同炎炎夏日的酷热炙烤着皮肤。外面丧尸的脚步声乱成一片,四处都是奔跑声和哀嚎声。
“哒、哒、哒、哒……”凌乱的枪声响起,就在脚下,从走廊两端同时响起。
丧尸群狂躁了起来,所有的声音都集中往下涌去,纷乱着拥挤着从仓库门口撞过、擦过、挤过,只见门不住地一次次被顶开细缝,光头裘和王栓生两人死命的用肩扛着,不致门被破开。
很快,尸群过去,只听楼下枪声大震,海呼山啸一般震耳欲聋。那些人推进的速度非常快,向着他们脚下的位置越来越近。
终于到了预定位置。
闵永曾呼喝一声:“走。”
光头裘拉开门。
闵永曾拿着手电第一个冲了出去。根本无须照明,走廊左边已是一片火海,滚滚浓烟,席卷而来,他忙以事先用矿泉水打湿的囚服捂住了口鼻,凭着感觉往楼梯口冲。
光头裘跟在身后,只听他大叫:“烧过来了,什么都看不见了,烫死了。”
“当心呛着烟,赶紧。”侯振国催促着往前疾走。
楼道里早已不见丧尸的踪影,延着楼梯顺利的到了底层通道处。
底层尚未见浓烟,只见地面上铺着厚厚的尸体,根本无处落脚。
闵永曾突然惊觉枪声刚才已经停止了。
他急忙拦住了所有的人。
“怎么了?”
光头裘刚脱出口,就被闵永曾一把捂住了嘴。
一切又回归到了死一般的寂静。
烈火燃烧的热浪,不断涌来,炙烤着他们背。
光头裘推开他的手,狠狠地说:“不能等了,不管什么情况,再等就被烧死了。”
闵永曾横下心来,不管什么情况,只有豁出去了。
“拼了。”
他带着所有人不顾一切的门口冲去,踏过层层尸体,不时的绊倒,滚在尸体堆里,又爬起来,继续踉跄地往前行。
平师傅越走越慢,急的侯振国又是推又是扯,在王栓生的帮助下,扛着他前行。
闵永曾第一个赶到了铁门处。
铁门依旧关着,纹丝不动,冰冷生硬。隔着铁栏用手电光照见地上横着两具尸体,都穿着迷彩服。其中一人带着防毒面具连着肩膀半个身子被碾烂了,一片血肉模糊。另一人整个脑袋都不见,只剩下脖子根在汩汩地冒着血。
他愣在了那里,无助地拍着铁门。
光头裘狠命地用手用脚垂着踹着铁栏,绝望地咆哮嚎叫着:“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啊——”
王栓生忍不住啕号大哭了起来,鼻涕眼泪喷涌而出。
平师傅失魂落魄地跪倒在了地上,呆呆地一动也不动。
“闵兄弟,那是什么?”
身后传来了侯振国惊恐的声音,闵永曾一回头,只见火焰已经吞噬了一楼底端的走廊,正不断向这里蔓延过来,一群丧尸狂躁地在火中扭动着挣扎着,不断地倒下。一个巨大的身躯从火焰深处穿越而来,卷着滚滚的浓烟,踏过层层尸体,只见一道长长的影子被投下,不断的变换着,扭曲着。
闵永曾绝望地闭上了眼,仰首嚎叫着:“啊——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