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对杨枝,肖双还是有愧疚的,毕竟自己看上了她的男人,还不顾一切地想得到他,尤其是自己想死之前,还跟李根儿做下那场荒唐事,又刚好叫杨枝给抓了个正着。说来,自己欠杨枝的,还真不是一般的多。这时候又听有人喊她孩子怎么了,她就更是呆不住了,硬叫程石头出去茫茫(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石头原不想出去的,可他不忍心拂了肖双的话,向来肖双说一他不二,指东不往西的,再又知道肖双如今的状况,也不怕她能出么事儿,所以,尽管不情不愿地,程石头还是出来看看情况了。
程石头一出屋,就关上了门——他怕李陶那个疯婆子再趁机冲进来。可走到急诊室门口一看,他安心了,李陶被捆了一个结实,而且,警察也到了,此刻正了解情况呢。
程石头看着急诊室门口的几个人,他不认识李根儿,也没见过杨枝,但这并不妨事,周围指指点点的人,早就将他想知道的事情都扒了个遍。
程石头倚着墙,悄么声儿地(悄悄的)听,边听边搁心里头可怜李根儿和杨枝——又一个叫李陶和姜小苗祸祸的不轻的家,哎!这两个祸害走哪害哪,就没有一家能消停的……
正乱着呢,急诊室的门开了,刘小花第一个冲上去,嘴里爆豆儿一般的:“大夫,杨枝怎么样了?孩子呢?可么能保住?可么有么危险?俺现在可不能去看看……”
大夫看了看她,问:“你是杨枝家属?”
“俺,俺是!”李根儿搁后头虚弱地回应:“大夫,俺媳妇儿可不挡害(有没有事)?孩……孩子?”
大夫一看李根儿这德行,心里头一阵狐疑:这一家子这都是怎么滴了?俩没有一个囫囵的。心里该想想,可嘴上不能说,只能抱怨道:“你是她丈夫啊?她肚子里的孩子没能保住,大概有一个月了吧,你俩都是怎么当爹妈的,怀孕了还不知道注意着点儿的。还有啊,才刚她肚子被踢得不轻,而且看情况她以前就有毛病,这回这么一弄……基本上,以后再可能都没办法怀孕了……好好养着吧!”
大夫说完,摇着头走了。原地李根儿、刘小花、陈钢铁还有程石头,都傻了。
程石头打听到了想知道的事情,耙了耙头发,叹了口气回屋跟肖双掰哧(说)去了,警察这边也做好了询问,拽着还在撒泼打滚的李陶往医院外走。
几个护士七手八脚地将姜小苗的尸体收拾进停尸房——没办法,这小子是被毒死的,他妈又得进派出所,没人收尸了,只能暂时存在医院停尸房,等着进一步调查结果出来再说。
没多大功夫,杨枝也被推了出来,她麻药还没醒,人还是昏迷的,护士直接将她推进了病房里,然后叮嘱了下要注意的事项,掉腚走了。
刘小花和陈钢铁推着李根儿进了病房,将李根儿的轮椅安置在杨枝的病床跟前,接着对了个眼儿,俩人悄么声地退出了病房,让里头苦命的两口子独处。
当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李根儿握着杨枝的手,头深深地埋在床铺里,哭了!
李根儿是真的后悔了,他后悔自己为么这么懦弱,怎么不早一点儿把李陶赶出去,自己和杨枝都是多么得盼这个孩子,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可就在自己都还不知道的情况下,又没了。
这还不要紧,如果说以前杨枝不能生孩子,自己还抱着一丝幻想的话,那么这次杨枝肚子叫李陶这一踹,以后这辈子,他俩恐怕真的是再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该!真是自作自受!李根儿脑子里开始回想以前的种种,回想李陶没出现时,自己和杨枝每天开开心心的日子,回想李陶来了后的各种麻烦的事情,回想自己所做的那些王八蛋事儿。
哭着想着,李根儿突然“啪”一声,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大耳刮子,接着又是一个,一连着扇了自己好几巴掌,李根儿也扇不走自己心里的堵着的那坨棉花。要不是杨枝还昏迷着,李根儿真想撞墙,真想狠狠地喊出声儿来……
程石头回屋,就见肖双望着窗外光秃秃地树枝发楞,就连自己进来,她都没有么反应。那模样,要多心酸有多心酸,程石头眼眶一红,赶忙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双儿,等你出院了,咱俩结婚吧。”程石头缓了缓,张嘴来了这么一句。
肖双收回目光,看向程石头:“石头哥,俺不用你可怜俺,俺活该的。俺杀人了,老天爷都不收俺,嫌乎(嫌弃)俺不是个东西,惩罚俺这辈子就只能躺这遭罪。你对俺好,俺知道,你是个好人,将来还能有更好的,俺……”
“俺不要,双儿,俺程石头这辈子就要你,就算是你瘫一辈子,俺都乐意(愿意)伺候你一辈子,俺不么好的糙的,俺就要你,你一天不答应,俺就等一天,你一辈子不答应,俺就等一辈子……”
“够了,俺不稀罕,俺不稀罕,俺是个瘫的,这辈子管么用都没有,连死都不能,就能拖累别人,俺不稀罕……”肖双红着眼喊,程石头这份爱,太沉,她承受不起,她宁可程石头现在掉腚就走,这辈子都再别出现,她心里还能好受点。
面对肖双的哭喊,程石头心里不是不难受,可他吸了吸鼻子,上前拿毛巾给肖双擦脸。肖双左右躲闪:“俺不用你,俺……”
程石头不为所动,小小心心地给肖双擦脸:“俺才出去打听了,那个叫李根儿的好像是手断了,他媳妇儿才刚在门外跟李陶那个疯婆子打起来了,叫李陶踢了肚子,一个多月的孩子没了,好像她以前还有么病。那个大夫说,他俩可能一辈子都不能再有孩子了。才刚片儿警把李陶拖走了,姜小苗那个王八蛋也收拾了……”
程石头这番话,让肖双停止了躲闪和哭喊,她瞪着眼,张着嘴,摇着头又问了一遍:“石头哥,你才说么啊?你才说他怎么滴了?不可能,不可能,哥你可不是听错了?这都是怎么滴了,怎么一转眼,都出事儿了,怎么一转眼都出事儿了啊?哥,哥……你撒谎,你可不是骗俺?怎么能……这……俺不信,俺得去茫茫(看看),俺得去茫茫……”
程石头别过脸:“双儿,俺么时候骗过你,真的,都是真的,你现在别去,你才醒了,那个李根儿她媳妇也才出来,指不定(可能)还没醒呢,你等等,等等俺再去打听打听……”
肖双就跟抓了跟救命稻草一样,点头:“对对对,兴儿(也许)你听错了,石头哥,哥你再去打听打听,再问问,紧溜儿去(马上去),紧溜儿去……”
肖双催着程石头,程石头没办法,只好掉腚又出了病房,可这次,他没立马儿去打听李根儿和他媳妇儿的事儿,而是顺着墙角蹲下,将头埋进腿里,俩手薅着自己的头发,低低地哭出声儿来。
(未完待续)